“再次提醒你一次,我是監察院的提司,就算長公主護著你們,但如果我真想讓你們崔氏倒霉,一樣會有很多種法子。”范閑說道“雖然這是很粗俗的威脅,但我想,對于你這種愚蠢的人,不說清楚,你下次還是會被北齊人拿來當刀子使,那就很不好了。”
崔公子依然凄苦跪著,他當時在畔山林后院里醒了過來,這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姑且不論范閑那人人畏懼的監察院身份,只說對方是長公主的女婿,自己在對方的眼里,頂多只是一只螻蟻,今日自己自作主張,想瞧瞧監察院究竟想和北齊做些什么買賣,本來是站在長公主的立場上考慮問題,但如果范閑真的立意要對付自己,只怕長公主也懶得回護自己。
以范閑目前的權勢來說,什么世家,還真是瞧不上眼的存在。
“話說白了吧。”范閑望著他,一字一句說道“你是為長公主做事的,我自然不會來難為你。但我眼下想做些事情,所以希望你要看清楚如今的情況。”
“是,范大人。”崔公子哆嗦著聲音說道“小人知錯。”
“咱們都是慶國臣子,無論在朝內如何,但一旦出了疆土,須記得,你我都是慶國人,不要讓外人瞧了笑話去,這就是我最憤怒的一點。”
經歷了這次小插曲之后,信陽方面很小意地保持了對使團的尊敬,而北齊方面這才真正感覺到了范閑的力量,準確來說,是感受到了南朝監察院的力量。沈重向來是與信陽方面交易,所以當范閑通過長寧侯提出這個交易時,他并不怎么看重,但看如今的局勢,那個傳言竟似是真的如果范閑來年真地將內庫掌在手里,長公主失了權勢,沈重的鎮撫司又得罪了范閑,那真是要斷一大筆財路。
北齊宮中也知道了這件事情,太后狠狠地責問了一番沈重,沈重滿心惴惴,暗想誰能料到那個范提司竟是連討價還價的機會都不給自己,而且崔公子當夜就去使團跪了一夜的消息,也傳到了錦衣衛的耳朵中,沈重知道,自己必須重新看待范閑這個人了。
然而誰都料不到,范閑其實根本不想和對方談這個交易。連著幾次,沈重派人來請范閑,范閑都是極其冷淡地推開,擺出了不想再談的架勢。
“大人,您究竟想做什么”王啟年是范閑心腹之中的心腹,有許多連監察院都不知道的事情,王啟年卻是清楚的厲害,他知道自家這位大人,暗底里做了許多事情在對付信陽那位長公主,只是那位長公主似乎還沒有察覺到。
但是眼下范閑卻擺出了一副要與長公主和解的模樣,這讓王啟年很是不解。
“我想讓所有人都不知道我想做什么。”范閑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也不回頭,只是輕聲說道“長公主目前有求于我,我自然要趁這個機會,獲取一些利益。”
王啟年依然不解,范閑也不再多作解釋。
當天下午,一輛馬車直接從角門里駛進了使團駐地,這輛馬車看著十分寒酸,十分普通尋常,不論是從車廂的裝飾還是車夫的模樣來看,都沒有什么異樣的地方。但是負責使團護衛工作的所有人,卻能清晰地感覺到使團內部的緊張感覺,外面影影綽綽,全部都是北齊錦衣衛的影子。
范閑看著那輛馬車,卻說了句和此時似乎毫無關聯的話“看來司理理也到上京了。”
一個穿著白色輕衫的年輕人推開馬車門,緩緩移動腳步,站在那里,看著頭頂的天空,微微瞇眼,旋即低頭掃視了一圈院子里望向自己的眾人,他很輕易地從這些人的身上,感覺到了院子里的味道,不由唇角泛起了淺淺微笑。
范閑走上前去,降尊紆貴地扶住言冰云完好的右手,小心翼翼地將他扶下車來,輕聲說道“歡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