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虎道“本將自有分寸。”他今日最后一次入宮,年輕的皇帝還是沒有給他一個準信,太后那邊堅持囚禁著肖恩,上杉虎心憂義父安危,這才迫不得已準備做這件犯天條的事情。
“戰家的子孫,果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上杉虎苦笑著,如果不是義父知道那個秘密,想來年輕的皇帝一定會賣自己這個人情,但是那位年輕皇帝雖然有些女里女氣,但骨子里還是保留了戰清風大帥遺留下來的雄風,能夠在短時間內增強國力,甚至領軍南下一統天下的機會,他不會放過。
所以,義父肖恩沒有可能活著從那個牢舍里出來。想到義父這數十年來的凄苦遭逢,這位被召回上京的一代名將也自黯然。
“去吧。”他輕輕揮了揮手,然后回到后院,夫人正急著準備后幾日太后壽辰的禮物。
“是。”譚武半跪于地,領命而去。
上京城崇武門外側的一片民宅內,有一處極不起眼的小院子。四處密集狹窄的街巷在這片民居里穿插著,就算是老上京人也會有迷路的危險,而那處院子數十丈外,種著些北方常見的喬木,樹木挺拔如劍,微白的樹皮在黑夜里也顯得十分明顯,好在此時已經入暑,今年雨水又充沛,枝葉格外繁茂。
范閑小心地調息著自己的真氣,強悍地控制著自己的心脈,讓自己被籠在黑衣中的身體與周遭的環境融為一體,確保沒有人能發現自己。他的目光透過那些巴掌大小的樹葉,往身下前右方的那片宅子望去,冷靜地等待上杉虎方面營救肖恩的行動開始。
肖恩就被關在那個小院子里,這是監察院四處花了很大氣力才打探出來的消息,不過今天晚上動手的,卻只有上杉虎的那些死士,言冰云的那些孩子們都已經重新回到了黑暗之中,只是不知道信陽方面會不會派出什么高手助陣。
在上京重地劫囚,上杉虎這是犯了天條,不論最后能不能成功,北齊皇室與軍方的關系都會陷入破裂的邊緣。想到這點,像只樹袋熊一樣趴在樹枝上的范閑,不由就對南方某位貴人感到萬分欽佩。
雖然長公主是個瘋女人,但確實是個很厲害的瘋女人,她從反手賣出言冰云的那天開始,似乎就算到了后面所有的變化,不論如何變化,慶國朝廷,都會獲得極大的利益。這個女人,實在是很不簡單。
夜漸漸深了,高樹下方的宅院里依然一片安靜,遠方河畔的嬰孩在哭泣,近處車行里的老馬在有氣無力地嚼食著干草,天上的星星都躲入了云中,身旁的樹葉在夜風里自憐地搓揉著身體,這個夜晚似乎與上京城每個夜晚一樣,沒有一絲異樣的地方。
毫無預兆的,伏在樹枝上的范閑雙眼睜開,望向下方的宅院。
越獄開始了
一輛馬車緩緩開到了那間小院的門口,同一時間,一輛被灰布蒙著的小推車也悄無聲息地推到了小院的后墻處。小院里的防備力量似乎沒有查到異樣,但在高高樹上俯瞰人間的范閑,卻是清清楚楚將這些舉措看在了眼里。
馬車上下來了一位中年人,而同時范閑發現已經有好幾個黑影消失在了小院的周圍。
“誰”負責看守肖恩的錦衣衛警惕性極高,從墻上露出半個身子,手里拿著一架沉重的弩箭對準了站在小院門口的那位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