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冷笑道“苦荷只不過是在神廟前跪了跪,便成了為人間最頂尖的大宗師,這種誘惑,對于武道修行者來說,是你根本想像不到的強烈而且你以為苦荷真的是個大圣人看他在神廟前跪的如此虔誠,但是小仙女只是給了他一本書,便在瞬息之間推翻了自己信奉一生的神廟,冒險出手。在利益的面前,他只是一個善于偽裝的大惡人罷了。”
肖恩繼續說道“如果殺了我,全天下就只有他知道神廟在哪里。神廟里究竟有什么苦荷或許這一輩子都無法知道,但他已經獲得了足夠的好處,那他為什么要冒險讓世上別的強者也擁有這種機會”
范閑想想,確實是這個道理,隱約有些明白苦荷為什么念念不忘要殺死肖恩,也許是為了保住自己國師的光輝形象,而不想那一路北行上的丑惡事暴光,也許是苦荷知道神廟里的東西,會對這個世界帶來未知的危險。
“神廟里究竟有什么呢”
范閑陷入了沉思之中,手指下意識地畫著肖恩所說,神廟門口的那個“勿”字,一指一指漸漸加速,破風有聲。
“千年以降,世人皆知神廟不干世事,我和苦荷去找它已經是一次很冒險的賭博。事實證明,只要我們離開神廟,那些廟中人便不會來找世人的麻煩苦荷守護著如今的北齊,他怎么還敢冒險去觸犯天威”
肖恩的精力已經逐漸委頓了下來,聲音越來越小,但聲音里的驚懼卻是總也揮之不去“更何況小仙女逼我們發了毒誓,就算苦荷今世總自詡為離天最近的那個人,難道他還敢逆誓不成”
“別把誓言這種事情看的太重。”范閑說道“你不一樣將神廟的地點告訴了我”
“那是因為我要死了。”肖恩有些困難地將頭扭向一邊,“而且你也會死在這個洞里。”
范閑略帶歉意地笑了笑,說道“我可不怎么想。”
肖恩聽見范閑信心十足的話,劇烈地咳了起來,許久沒有停歇,這大半夜的絕壁之上,也不知道下方那些搜索的錦衣衛能不能聽見。范閑有些擔心,取出細針,摸索著刺進肖恩的頸部,幫他舒緩一下心脈。
范閑的手指輕輕搭在肖恩的脖子上,卻感覺到一陣微濕和粘意,他抽了抽鼻子,聞到了淡淡的腥味,知道肖恩開始咳血了,面上毫無表情,心里卻微有所觸。
“那是仙女。”垂死的老人執拗地確認自己三十年前的判斷。
范閑不想與他爭執這件事情,問道“四歲的小女孩兒,怎么可能提的動一個箱子那箱子誰提著的”
“什么箱子”肖恩的聲音很直,不像是在說謊。
范閑微怔,知道對方此時沒有必要再隱瞞什么,而且此時五竹叔還沒有出場。五竹曾經說過,他與母親是一起從家里出來的,這家是哪里按母親留下的信,五竹曾經與神廟里的強者大戰過一場,從而喪失了部分記憶,五竹為什么要和神廟里的人打架難道是爭風吃醋
“后來呢”
這是所有聽故事的人,必須做到的本份工作。肖恩這個講故事的老頭兒已經快死了,范閑自然不會忘記問出這三個字。
帳蓬里,苦荷躺在毛皮之上,呼吸有些急促,不知道那位四歲大的小姑娘許了他什么,竟然能夠讓他逆了一向以來的信仰,敢對神廟里面的人動手。
肖恩看了一眼那個掀開帳簾,往帳外雪地望去的小女孩兒。外面風雪不減,小女孩兒膚色勝雪,小小的手丫緊緊攥著厚厚的帳布,小小的個子,看著外面大大的世界,那種感覺有種與她年齡完全不相襯的落寞感。
他小心翼翼地挪到了苦荷的身邊,將手伸到苦荷那身袍子開口處。
“那是我給他的東西。”小女孩兒頭也沒回,“你不要亂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