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賀宗緯沒有參與到這次的行動之中,他愕然抬首,卻看見二皇子的眼中閃著一絲厭倦的神色,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都察院的御史被打的肉骨分離,鮮血淋漓,這事情自然成了最近京都里最轟動的新聞,宮中新出的那期報紙輕描淡寫地將當時情況寫了出來,而官府內部的邸報上則是寫的清清楚楚。
誰都知道,陛下通過這件事情,再一次重新強調了監察院的權威,而更明顯的是,他再一次強調他對于那個叫做范閑的年輕人的維護之意。
御書房中有座,監察院中有位,御史參他,則有陛下廷杖給的面子。范閑,這個本來就已經光彩奪目的名字,如今在金色的內涵之外,更多了一絲厚重的黑灰邊沿,讓絕大多數官員不敢正視。
而御史被打之日,傳聞這位年輕的提司大人長跪于御書房外,才乞得陛下停止了杖責之刑,都察院御史能活下來,全虧他不計前嫌的求情。而當時執刑的侯公公,也很隨意地透露出去,之所以沒有三杖就將御史打死,也是范提司大人暗中的要求。
范閑并沒有在明面上將這件事情化作對都察院的人情,他一直對廷杖一事保持著沉默,相反就是這樣的態度,反而讓他獲取了更多的理解與支持,畢竟是他保留了那幾名可憐御史的性命。而原本就暗中站在他這一方的京都士林與太學學生,更是覺得自己沒有支持錯人。
慶國的民間,一直以為監察院就是陛下的一條狗,而直到這件事情之后,或許是因為范閑詩仙的名聲太過耀眼,人們才開始學會正視這個一直隱藏在黑暗中的機構,對于監察院至少是一處的印象開始逐漸扭轉,黑與白之間并不是沒有過渡的可能,正義與邪惡的陣營里,也會允許有別樣的美麗。
灰色的沉默,這,就是監察院。
皇宮的賞菊會還有好些天,范閑半偏著腦袋,坐在自家的庭院里,一邊猜測著婉兒在繡的究竟是個什么東西,一面在想范思轍這小混球最近這些天到底在玩些什么,偶爾也會想想,那個與自己極為相似的二皇子是不是唇角依然帶著那絲微羞的笑容。
范閑想到這件事情就相當的不爽,微羞天真這是自己的招牌忽然發現一位比自己更尊貴的人物,也有這樣的特質,他的內心深處就開始感覺到不安。
“少爺。”藤子京很恭敬地稟道“依您的意思,沈小姐已經搬進園子里來了。”
范閑點點頭,說道“她這些天有沒有什么異樣”
藤子京應道“除了神思有些黯然之外,沒有什么特殊的表現。”
范閑點點頭,緩緩閉上雙眼,說道“替我發個帖子,請言府上的那位老少大人來府上吃個飯。”
“要通知老爺嗎”藤子京看了他一眼,小意問道。
范閑笑了起來“這是自然的。父親大人如果知道能夠和言若海一桌吃個飯,只怕心中也會高興不少。”
藤子京應了下來,忍不住說道“那個叫賀宗緯的御史大夫又來了,少爺今日還是不見嗎”
范閑睜開了雙眼,眼睛里不知道含著什么樣的意思,他當然知道賀宗緯這個人,初入京都的時候,便在一石居里與對方有過交往,當時這位京都大才子是依附于禮部尚書郭攸之的獨子郭保坤,卻也不肯放過與自己結交的機會,想來便是位熱中于權力的讀書人。
至于他為什么現在會成了御史大夫,范閑對于其中的隱情清楚的很,知道對方最近這幾天天天上門來訪,所代表的是那位貴主子,因為自己連李弘成都避而不見,想來二殿下也會有些心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