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要親自再赴抱月樓,確認一下自己的判斷究竟是不是正確的。
一個陽光明媚,秋高氣爽的下午,身為啟年小組頭目的鄧子越再次來到了抱月樓。
一看到他那張死氣沉沉的臉,抱月樓的知客打手們都涌了上來,時刻準備將他當場打成肉泥,但一看到他那身死氣沉沉的衣服,所有的打手們都訥訥地退后了半步,似乎害怕他身上那身衣服所滲出來的陰寒味道。
鄧子越今天穿著監察院的官服,所以身份便不一樣了。抱月樓自認為身后也有監察院做靠山,自然不會做出大水沖了龍王廟的事情,馬上換了一位有身份的人出來,恭恭敬敬將他迎進了三樓的一間清靜房間。
房間里有一道簾子,看不清楚里面有些什么。
簾外是一張青州石做成的圓桌,看上去清貴異常,石清兒滿面帶笑將鄧子越迎到桌邊坐下,嫵媚說道“原來大人竟是院里的大人,昨夜實在是莽撞了,早知曉是院里的大人,那桑文雙手送上就是,哪里還敢收您的銀票”
說話間,她的眼光有意無意間往簾子里望了望,只是卻根本沒有取出銀票來的動作。
鄧子越知道簾后一定有人,說不定就是抱月樓那位神秘的老板。他是監察院八年,從來沒有做過倚權欺商的買賣,但是范閑逼著他今日一定要將那一萬兩銀票奪回來,他只好再走一遭,稍一斟酌之后,冷笑說道“石姑娘好生客氣,只是昨夜出了樓子,便撞著了幾匹小狗,今日來,只是問一下,這狗是不是貴樓養的”
石清兒面色不變,心中卻是有些隱隱擔憂,昨夜只是以為對方是十三衙門的人,哪里想到竟是和監察院有關系,二東家的那些小兄弟往日里橫行京都,哪里知道昨夜竟是被對方打的一塌糊涂今日對方竟然又在上門,言辭鋒利好不客氣,看來實在是很難善了,只是可惜時間太緊,竟是沒有查到對方的底線。
因為某個方面的原因,抱月樓自身是斷然想不到那位陳公子便是范提司的。但她依然不怎么將那位神秘的陳公子放在眼里,更不會將這一萬兩銀票再吐出來,因為簾后坐的人,給了她足夠的信心。
石清兒面色一寒,冷笑說道“這位大人說話真是風趣,監察院什么時候也管起青樓的買賣來了這不應該是京都府的事兒嗎大人如果被狗咬了,當心得病,還不趕緊回家休息,又來樓里照顧咱們生意”她媚聲笑道“大人真是精猛啊。”
鄧子越厲色說道“少在這里廢話昨天的事情如果不給個交待,當心爺將你們這破樓子拆了”他奉令前來抖狠,心中實在是有些別扭,但是長年的監察院工作,讓他的話語間自然流著一股陰寒之意,壓迫感十足。
簾內有人咳了兩聲。
石清兒將臉一沉,一掌拍到青州石桌之上,發狠罵道“不知道哪里來的潑三兒竟然敢到咱抱月樓來榨銀子那契結文書寫的清清楚楚,你們強行買走了桑文,難道還不知足你若再不肯走,當心本姑娘將你衣服剝光了趕出門去,讓整個京都的人都瞧瞧你的丑態。”
鄧子越煞氣十足地盯著她的眼睛,耳朵卻聽著簾內的動靜,寒聲說道“看來貴樓真是準備與我監察院為敵了。”
區區一個青樓,哪里有與龐大恐怖的監察院做敵人的資格,但石清兒卻出奇的毫不慌張,瞇眼冷笑道“休拿監察院來嚇人,六部三司吃這一套,我抱月樓卻不吃這一套”
鄧子越哈哈大笑道“有種。”站起身來,冷眼看了簾內一眼,一拂袖子便準備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