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賞識固然重要,但真要能掌控監察院最重要的,依然還是陳萍萍的態度,直到此時,秦恒才真切地認識到,眼前這個叫做范閑的年輕人,總有一天,會真正地將監察院牢牢控制在他的手中,那么軍方結交此人的速度,必須加快一些了,而不再僅僅是自己在門下替范閑說幾句好話,再借由他人的嘴向范府傳遞善意。
不過幾句對話,場間已經交換了許多有用的信息,范閑也明白,陳萍萍是借這個機會,向軍方表示他自身最真實的態度,加強自己的籌碼。
二人又寒喧了好些句,范閑似乎才反應過來,一轉身準備對安坐一旁的大皇子行禮。
按理講,他這番舉動實在是有些無禮,不過廳里的人都知道他與大皇子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鬧過別扭,而秦恒與大皇子交好,所以不是很在意這件事情,至于陳萍萍他可不在乎什么宮廷禮節之類的破爛東西。
正當范閑以為大皇子會生氣的時候,他扭頭一看,自己卻險些氣了起來,只見自己的老婆正乖巧地坐在大皇子的身邊,眉開眼笑地與大皇子說些什么娘的,雖然明知道婉兒從小就在寧才人的宮里養著,等于說是大皇子看著她長大,兩人情同親生兄妹,但看著這一幕,范閑依然是老大的不爽。
更不爽的是,連若若居然也坐在下首,津津有味地聽大皇子說話
范閑豎著耳朵聽了兩句,才知道大皇子正在講西邊征戰,與胡人爭馬的故事。慶人好武,大皇子長年戌邊,更是民間的英雄偶像人物,竟是連婉兒與若若也不能脫俗。
范閑心里有些吃味兒,嘴巴有些苦,心想著小爺小爺小爺是和平主義者,不然也去打幾仗讓你們這些小丫頭看看自己的馬上威風。他心里不爽,臉上卻是沒有一絲反應,反而是呵呵笑著,極為自然地向大皇子行了一禮,說道“下官范閑,見過大殿下噢,是和親王。”
大皇子瞧見范閑,心里本就有些憋悶,此時聽著他這腔調,忍不住開口說道“我說范閑本王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見著面,你不刺本王幾句,你心里就不痛快”他扭頭對林婉兒說道“晨兒,你嫁的這相公實在是不怎么樣。”
林婉兒與大皇子熟的不能再熟,見他說自己相公,哪里肯依,直接從桌旁幾上拿了個果子塞進他嘴里,說道“哪有一見面就這樣說自己妹夫的”
范閑呵呵一笑,妹夫這兩個字比較好聽,他自去若若下面坐著,早有陳園的下人送來熱毛巾茶水之類。雖然明知道大皇子與秦恒來找老跛子肯定有要事,但他偏死皮賴臉地留在廳中,竟是不給對方自然說話的機會。
林婉兒知道京都之外,使團與西征軍爭道的事情,這事情其實說到底還真是范閑的不是,但她也清楚范閑這樣做的原因,但既然現在已經有了二皇子做靶子,范閑也就沒必要再得罪一個大皇子,而且她自身也很不希望看著自己的相公與最親厚的大皇兄之間起沖突,于是下意識里便拉著二人說話,想和緩一下兩人的關系。
這番舉動,大家心知肚明,只是男人嘛,總會有個看不穿的時候,所以大皇子眼觀鼻,鼻觀心,不予理會,范閑卻只是笑瞇瞇地與秦恒說著話,問對方老秦將軍身體如何,什么時候要抽時間去府上拜訪拜訪。
陳萍萍像是睡著了一般,半躺在輪椅上,說來也奇怪,就算是在自己富奢無比的家中,他依然堅持坐在輪椅上,而不是更舒服的榻上。見此情形,林婉兒無奈何,只好嘆了一口氣,若若卻在一旁笑了起來,一個能征善戰的大皇子,一位朝中正當紅的年輕大臣,居然像兩個小男孩兒一樣的斗氣,這場面實在有些滑稽。
最后連秦恒都覺得和范閑快聊不下去了,大皇子才忽然冷冷說道“聽說范提司最近重病在床,不能上朝,就連都察院參你都無法上折自辯,不想今日卻這般有游興”
范閑打了個呵欠說道“明日就上朝,明日,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