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因為對葉家逐漸生疑,又忌憚著對方家里有一位大宗師,便想了如此無恥的招數來陷害對方,一方面借用后宮的名義將宮典調走,一方面就在懸空廟樓下放了一把小火。至于這把火,估摸著范建和陳萍萍都心知肚明。
而火起之后,頂樓稍亂,那位西胡的刺客見著這等機會,終于忍不住出了手。他在宮里呆了十幾年,實在有些熬不下去了,這種無間的日子實在難受,三年之后又三年,不知何日才是終止當時洪公公護著太后下了樓,他對于范閑強悍實力的判斷又有些偏差,所以看著自己自己只有幾步遠的皇帝,決然出手
侍衛出手,又給了那位白衣劍客一個機會。
白衣劍客出手,那位王公之后,隱藏了許久的小太監,看見皇帝離自己不到一尺的后背,想著那柄離自己不到一步,藏在木柱里的匕首他認為這是上天給自己的一個機會面對這種赤裸裸的誘惑,矢志復仇,毅然割了入宮的他,怎能錯過
皇帝陛下一個荒唐的放火開始,所有隱藏在黑暗里面的人們,敏感地嗅到了事件當中有太多的可趁之機,刺客們當然都是些決然勇武之輩,雖然彼此之間從無聯系,卻異常漂亮地選擇了先后覓機出手,正所謂幫助對方就是滿足自己,只要能夠殺死慶國的皇帝,他們不惜己身,卻更要珍惜這個陰差陽錯造就的機會。
他們來自五湖四海,為了同一個目標,走到了一起,走的格外決然和默契。
深夜里的廣信宮,范閑躺在床上,望著床上的幔紗,怎樣也是睡不著,傷后這些天在皇宮里養著,白天睡的實在是多了些。
宮中的燭火有些黯淡,他雙眼盯著那層薄薄的幔紗,似乎是想用櫻木的絕殺技,將這層幔紗撕扯開,看清楚它背后的真相。
婉兒已經睡了,在大床上離自己遠遠的,是怕晚上動彈的時候,碰到了自己胸腹處的傷口。范閑扭頭望了她一眼,有些憐惜地用目光撫摩了一下她露在枕外的黑色長發。宮里很安靜,太監都睡了,值夜的宮女正趴在方墩子上面小憩,范閑又將目光對準了天上,開始自言自語了起來。
只是嘴唇微開微合,并沒有發出絲毫聲音,他是在對自己發問,同時也是在梳籠一下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西胡的刺客,隱藏的小太監,這都是留下死證活據的對象,所以監察院的判斷應該不會出什么問題。”黑夜中他的嘴唇無聲地開合著,看上去有些怪異,“可是影子呢除了自己之外,大概沒有人知道那名白衣劍客,就是長年生活在黑暗之中,從來沒有人見過的六處頭目,慶國最厲害的刺客影子。”
他的眉毛有些好看地扭曲了起來。
“神仙局我看這神仙肯定是個跛子。”他冷笑著,對著空無一人的床上方蔑笑著“皇帝想安排一個局,剔除掉葉家在京都的勢力,提前斬斷長公主有可能握著的手想必連皇帝也覺得,我把老二逼的太狠,而且他肯定知道自己年后對信陽方面的動作。”
范閑想到這里,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不知道是傷口疼痛引起的,還是想到皇帝的下流手段而受了驚,心想著“陛下真是太卑鄙,太無恥了”
“那你是想做什么呢”他猜忖著陳萍萍的真實用意。“如果我當面問你,想來你只會坐在輪椅上,不陰不陽地說一句在陳園,我就和你說過,關于圣眷這種事情,我會處理。”
“圣眷”
“在事態橫生變故之后,你還有此閑情安排影子去行刺,再讓自己來做這個英雄”
“事情有這么簡單嗎”
身為慶國第一刺客,影子能夠瞞過洪公公的耳朵,這并不是一件多么難以想像的事情。只是范閑不肯相信,影子的出手,就單純只是為了設個局,讓自己救皇上一命,從而救駕負傷,獲得難以動搖的圣眷,動靜太大,結果不夠豐富,不符合陳萍萍算計到骨頭里的性格,所以總覺得陳萍萍有些什么事情在瞞著自己。
“而且你并不害怕我知道是影子出手。”范閑挑起了眉頭,“可是如果說你是想行刺皇帝,這又說不過去,先不說忠狗忽然不忠的問題,只是以你的力量,如果想謀刺,一定會營造更完美的環境。你想代皇帝試探那幾個皇子,你這老狗也未免太多管閑事,而且皇帝估計可不想這么擔驚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