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坐在鋪了軟墊的石凳上,用目光示意范閑自取一杯熱茶飲著,自己卻用兩根手指拈了松子來慢慢剝著,小太監洪竹知趣地退在亭邊,一則望風,二則隨時備著亭內的主子們有什么吩咐。
“怎么樣了”皇帝問道。
范閑似乎被杯中的茶水燙了一下,皺緊了眉頭,馬上應道“陛下是指臣的傷勢,還是”
“后者。”
范閑很直接地回應道“已經準備動手,院令已經發了下去,這件事情沒有經過院里,應該不會引起太多人注意。”
皇帝點點頭。
范閑繼續講解細節“目前還在境內的貨應該全部能截下來,只是怕被北齊人知道了風聲,也從里面賺一大筆,畢竟崔家在北方也囤了不少貨”這話里他隱藏了很重要的信息,打死他也不會對皇帝說,這是他與北齊皇帝分贓的計劃。
“往北方的線路一共有三條,目前四處已經著手控制,內庫那方面的院里人手,由于和那面的人在一起呆的太久,所以不怎么放心,暫時沒用。”
他皺著眉頭,將言冰云擬的計劃,詳盡無比地說出來,只是還沒有說完,皇帝已經是揮了揮手,說道“朕不要細節,只要結果。”
范閑略頓了頓后說道“請陛下放心,最遲一年,應該能回復內庫大半的進項。”
皇帝冷漠地搖了搖頭“內庫要回復當年盛況,是不可能的事情朕想你也明白其中原因。”
范閑低下了頭。
皇帝問道“朕來問你,為何你篤定朕會支持你對老二和長公主下手”
“因為朝廷需要銀子。”
半晌沉默之后,皇帝從鼻子里嗯了一聲,說道“朝廷要做事,要擴邊就需要銀子,而云睿這些年將內庫掏的太厲害,朕也看不下去了,所以才會屬意你去接手這盤爛攤子。你沒有讓朕失望,首先是有這膽氣接手,其次是下手夠狠,不會因為對方的身份而有所忌憚這是朕取你之處。”
“謝陛下賞識。”范閑只能謝恩,因為語涉長公主,那畢竟是自己的丈母娘,自己當然不能妄加評論。
皇帝拈了一顆松子放唇,緩緩咀著其中香味,亭外風停雪消,清靜之中略有寒意。
“葉重回滄州了。朕讓和親王做禁軍統領,聽說京中很有些議論,你聽見了什么沒有”皇帝似乎很隨意地問著。
范閑苦澀一笑,應道“議論自然難免,畢竟似乎不合舊例。”
“你的意見”
范閑悚然一驚,心想這等事情,怎么輪得到自己來給意見,趕緊說道“圣上謀遠心靜,臣豈敢妄自言語。”
“說吧,朕恕你無罪。”皇帝一直沒有看范閑那張清秀臉蛋兒,只是將眼光投注到皇宮園里的經冬寒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