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刑部一籌莫展之時,監察院終于開始調查這些古怪而離奇的命案,但每當監察院高手追蹤到這個無名之人時,便會被對方反首回噬,毫不留情地盡數殺干凈。所以直到目前為止,依然沒有人知道這位無名之人長的什么模樣。言冰云曾經想過向范閑借兵,借虎衛南下,為的也正是此人。
他剛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時,似乎還不大習慣這個世界的行為方式與準則,所以才會很沒必要地殺了太多人,直到后來,他漸漸明白了更多的東西,于是將散亂的頭發結著了最尋常的發髻,將赤著的雙足套入了家居必備的草鞋,選擇了一把慶國武人常配的直刀,同時,換上了最不易引人察覺的粗質布衣。
五竹往前踏了一步,離面攤更近了一分,微低著頭說道“我去南方找你,沒有找到。”
布衣漢子說了一句很費解的話“我在南方找你,也沒有找到。”
五竹的腳是著的,布衣漢子的腳上穿著草鞋。五竹的頭發被緊緊地束在腦后,一動不動,布衣漢子的頭發束成發髻,略高一些。
兩個人身上的氣息味道極其相似,雖然衣著面貌不同,但能夠區分二人的,似乎只有這樣兩個特點。身上透著的氣息,讓人知道這兩個人都是無情的殺人機器,卻又像是兩個潛藏在黑夜之中的獵人,明明在互相找尋,卻很在乎誰先找到誰。
他們要求只能自己首先找到對方,而不能讓自己被對方找到,雖然這看上去并沒什么差別,但就像是獵人與傷虎之間的殊死搏斗,誰掌握了先機,誰才能夠繼續留在這個世界上。
“有人告訴你,我在南方。”五竹說道。
布衣漢子沒有回答他的說話,直接說道“不能留下痕跡。”
五竹說道“她已經留下太多痕跡。你回神廟,我不殺你。”
布衣漢子似乎覺得五竹的話相當費解,與自己一向信奉的道理有極大的沖突,那雙冷漠而冰雪一般透亮的雙眼里,閃過一絲怪異的神情,這種神情極少在世人眼中看見。
“你跟我回。”布衣的語調依然那樣沒有什么波動。
五竹的聲音卻比對方要更有生氣一些“我忘了一些事情,等我想起來。”
這兩人的對話,一直在用一種很奇怪的韻律進行著,而且如果多加注意,就會發現這連番對話之中,二人竟是一個疑問句都沒用,而只是用非常肯定的語氣在述說著什么,或許他們都是很自信自己邏輯判斷能力的人,大概也只有這兩個怪人才能以如此跳躍的思維,進行在常人看來異常艱澀難懂的對話。
兩個人的嘴唇忽然動了動,沒有發出什么聲音,似乎是在進行最后無聲的談判。
談判破裂,五竹往面攤的方向又踏了一步,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已經由三丈變成了兩丈。
布衣面無表情,一步未退,只是盯著五竹握在鐵釬上的那只手,似乎等著那只蒼白的手開出花來。
降低了音調的噗哧聲,從放著面鍋的爐子里發了出來。煮著人頭的面湯帶著血紅腥濃的泡沫漫過了鍋頂,沿著鍋沿淌入了爐中,與那些火紅的炭塊一觸,噗噗作響,升騰起了一陣刺鼻的煙味。
五竹動了起來,眼上的黑布瞬息間化作一道黑絲,手中的鐵釬并未生出一朵花,卻像一根尖銳的經冬竹尖一般,直刺布衣漢子的胸口
很奇怪的是,五竹今日沒有選擇咽喉處落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