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的嘴唇忽然動了動,沒有發出什么聲音,似乎是在進行最后無聲的談判。
談判破裂,五竹往面攤的方向又踏了一步,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已經由三丈變成了兩丈。
布衣面無表情,一步未退,只是盯著五竹握在鐵釬上的那只手,似乎等著那只蒼白的手開出花來。
降低了音調的噗哧聲,從放著面鍋的爐子里發了出來。煮著人頭的面湯帶著血紅腥濃的泡沫漫過了鍋頂,沿著鍋沿淌入了爐中,與那些火紅的炭塊一觸,噗噗作響,升騰起了一陣刺鼻的煙味。
五竹動了起來,眼上的黑布瞬息間化作一道黑絲,手中的鐵釬并未生出一朵花,卻像一根尖銳的經冬竹尖一般,直刺布衣漢子的胸口
很奇怪的是,五竹今日沒有選擇咽喉處落釬。
幾乎在他動的同時,那名拿著直刀的布衣漢子也動了起來,兩個人用一模一樣地反應力及速度沖了起來,沒有人能察覺到一絲差別。
兩丈的距離,只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就消失無蹤,五竹與布衣漢子猛然撞擊在了一起。
二人的速度太快,甚至超出了人們眼睛所能觀察到的極限,似乎前一刻,兩人還相隔兩丈而站,下一刻,兩個人便已經對面而立
就像是兩道流光一般,驟然相逢,這么快的速度,不論是未受傷前的范閑,抑或是六處那位影子刺客,甚至是海棠在這里,肯定都會反應不及,只有束手待死的份如此境界,人間除了那四位大宗師外,再沒有人曾經觸碰到過。
然而流光一撞,并沒有綻出耀眼的煙火,卻在瞬息之間化作了死一般的沉默。
一把刀尖,從五竹的右肋處冒了出來,森然恐怖,刀上正在滴滴嗒嗒往地上滴著什么。
一把鐵釬,準確無比地從布衣漢子的中腹處貫穿了出去,沒有一絲偏差。
五竹先動,而且他的速度似乎比敵人更快了那么一絲,所以當兩個人對沖之時,他的左腿膝蓋猶有余時地蹲了一下,便只是快了那么一絲,卻是最致命的一絲。
此時他就保持著這個一個半蹲的姿式,而手中的鐵釬微微撩上,如同舉火焚天一般,刺中了對方的腹部。
小巷后方的園子里,隱隱傳來人聲,聲音極其輕微,卻落在了五竹與那位布衣漢子的耳朵里。
就像是鋸子在割木頭一般,兩個人沉默著分開,手中的兵器緩緩從對方的身體里拔了出來,便在這個時候,布衣漢子的腹中才發出咯喳一聲,似乎是什么東西破了
受到如此重創,布衣漢子的臉上依然沒有一絲表情,就像痛楚都沒有半分,只是像個嬰兒一樣注視著自己腹部的那個傷口,似乎是在思考為什么自己會比五竹要慢了那么一點。
五竹一招制敵,卻也身受重傷,但依然和對方一樣面無表情,只是露在黑布之外的唇角,多出了一絲比較有塵世氣息的疏離意味。
他知道對方已經不能再生存在這個世界上了。而自己之所以能夠比對方更快一點,因為今天是自己用范閑的身世引誘對方來此,所以自己做的準備更充分,沒有穿鞋,沒有束發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