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閑滿臉溫和笑容,雙手虛扶將這些司庫們扶了起來,一面作態一面和聲說道“能夠拿住三名主事的實在罪狀,能夠知曉司庫之中竟有如此多的不法之事,全仗諸位大義滅親,一心忠于朝廷,不然本官還真知道內庫竟然亂成如此模樣,也不知道今日竟然有人膽敢挑唆罷工鬧事諸位于國有功,本官自然不會虧待。”
坊間頓時嘩然,原來這十幾個司庫竟然是內鬼就連范閑身后的官員都傻了眼,心想欽差大人來內庫不過三天,怎么就發展了這么多眼線,監察院密探之名,果然不是虛假。
而司庫們知道被范閑請出去的十幾個同僚,竟然在暗中出賣了自己,不由勃然大怒,雖不敢上前痛揍,卻也是狠狠地罵了起來,污言穢語漫天飛舞,鉆入了那些內奸們的耳朵里去。
那些內奸司庫呢本來是愛死了小范大人,這時候卻是恨死了小范大人,不錯,他們是暗中還了庫銀,也偷偷說了幾句自己聽說過的東西,可是哪里有小范大人說的那么嚴重,這罷工的事情,自己也是昨天夜里才知道的,哪里有時間去稟報,至于蕭主事和另外兩位主事天啦,自己只是想當根漂亮的墻頭草,哪里敢得罪司庫們的首領
這些千夫所指的司庫們面面相覷,欲哭無淚,就算范閑今日放了他們,可是今天當著眾人面指實了自己的背叛無恥之舉,自己日后怎么面對兩百多名同僚自己還怎么做人
張三望著李四,王八看著龍九,用眼神悲哀地詢問著“您也內奸啦”
“是啊,咱也內奸了。”
接下來范閑的話,又讓坊里一片震驚。
“嗯,這十三位司庫勇于揭發弊端,于國有功,本官決定,自今日起,他們便是三大坊的副主事。”范閑溫和笑著問身邊的副使,“馬大人你看此議如何”
副使馬楷心里還記掛著內庫究竟如何才能正常生產,心情十分郁悶,但聽著這話,仍然是連連點頭稱是,內心深處對范閑大感佩服這招,真是漂亮,亮明這些司庫的奸細無恥嘴臉,日后治庫用這些人當爪牙,不愁他們不服,這是人為的在司庫當中劃了一道鴻溝出來,今天這事兒如果能圓滿收場,日后的司庫們也再難以重新糾結成一起,成為一個可以與官員們對抗的階層。
忽然有人冷笑了起來。
眾人定睛一看,正是被捆著跪在地上的乙坊司庫,只見他冷笑悲哀說道“好一群無恥的小人范大人,莫非你以為就靠這些家伙,便能讓內庫運轉如初我不是要脅朝廷,但少了我們這些人腦中的東西,內庫只怕撐不了幾天”
這話一出,場間氣氛又異樣了起來,副使馬楷想湊到范閑耳邊求情,卻又不知如何開口。而轉運司官員中的信陽心腹,也開始明著為朝廷考慮,暗中替主事打氣,紛紛向范閑進言,一切應以內庫生產為重,殺了位蕭主事,已經給足了對方教訓。
范閑哪里會聽這些話,只是盯著那名乙坊的主事,半晌沒有說話。
那一雙銳利清明的目光,竟是盯的乙坊主事再也承受不住,緩緩地低下了頭。
而這個時候,范閑才怒聲說道“死到臨頭,還敢要脅朝廷司庫撕了你的內褲蒙臉上看看,你頸子上長的究竟是腦袋還是屁股”
欽差大人雷霆一怒,坊間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