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總督微怔,陷入了沉默之中,他當然清楚今天晚上蘇州城里發生了什么事情,也料到一向陰狠護短的范閑,肯定會對明家下手,只是沒有想到對方會在事前來通知自己,這種姿態,讓薛清感到一絲舒服。
薛清沉忖片刻后,和聲說道“本官能理解欽差大人此時心情。”
這話說了等于沒說,理解當然不代表支持。范閑也明白這一點,明家畢竟是江南望族,族中子弟以數萬計,在朝野之中的助力更是不知凡幾,明家的手腳早已深深地植入了江南百姓的生活中間,如果范閑想要動用監察院的武力,對明家進行簡單粗暴的欺壓,那一定會引起無數的反彈,江南的局勢說不定會因此形成大的動蕩。
江南不能亂,一旦亂了,身為江南總督的薛清自然首當其沖,他根本無法向朝廷和陛下交待,所以當著范閑的面,他只能說理解,而不肯說出其他的東西。
而且對于范閑來說,黑騎仍在江北之地,不到最后一步,他是斷不敢冒著皇帝猜忌,群臣大嘩的風險調兵入蘇州。所以此時他手頭可以利用的力量其實并不太多,要對付明家這種角色,他很需要江南總督薛清的幫助,至少是默許,這就是為什么他要連夜趕來總督府的原因。
知道薛清在擔心什么,范閑微笑說道“總督大人放心,本官雖有些豪放之氣,但做起事來,也是會講規矩的。”
薛清心頭稍安,他本不是長公主那邊的人,所以對于監察院與皇子的斗爭愿意置身事外,而今夜明家竟然派人在江南居之前暗殺壓標商人雖然誰都知道那個商人其實是水匪但這個事實,依然讓這位封疆大吏感到了憤怒。
商,便要有商的本份與界限,明家今夜,已經越了線了。
更何況殺人所在的江南居,可是總督大人的產業。
“內庫十六標全部定下之前,本官不會動手。”范閑望著薛清的眼睛,和聲說道“后天之后,我會讓明家為此事付出應有的代價。”
“讓他們受些教訓就成了。”薛清嘆息著,像一個悲天憫人的苦修士。
范閑微笑著,心里明白這位總督大人依然是不愿意事情鬧的太大,而自己本來也就沒有奢望,幾天之內就將延綿百年的大族敲的風吹雨打去,說道“大人放心,自有分寸。”
“證據,關鍵是證據。”薛清看著面前這位年輕的欽差大人,忍不住開口提醒道,這件事情并不是簡單的官商爭斗,而是朝廷勢力間的爭斗,如果不能拿到實證,想削明家的血肉,極容易被京都內的某些人抓住范閑的把柄。
“生活中,從來不缺少證據。”范閑安靜說道“只是缺乏發現證據的眼睛,監察院的眼睛很亮。”
這兩位江南一地權力最大的官員,又密談了許久,二人倦意難掩之時,范閑才告辭而去。如今的江南局勢愈發地渾濁起來,就像這黎明前的黑暗一般,一眼望去,漆黑不知深淵之底。
范閑靠在車椅背上沉沉睡去,渾然不覺車外的天色已經漸漸亮了起來,蘇州城的清晨未有鐘鼓鳴起,春曉已至。
未完待續,如欲知后事如何,請登陸ahrefottartotbnkot,章節更多,支持作者,閱讀
昨天開始發燒,腦子有些糊涂,呆會兒繼續去躺,如果身體好轉見慢,明天或許會少寫些。
海棠掠入街旁的院落,輕輕捋了捋鬢角的發絲,看著那名果然沒有離開的苦修士。
能住在這條大街兩旁的人,自然是非富則貴,一番侵擾之后,這家的主人早已醒了,躲的遠遠的,不敢點燈。此時大街對面酒樓的燈光,順著墻上的那個大洞映了過來,照在院中,也照在此人受傷后顯得格外可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