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刺客顫抖著聲音說道“小人也只是偶爾有一次聽到的,關于君山會,我真的就只知道這一條。”
“熬了幾天,兩位還挺有精神,看來并沒有受太多苦頭。”范閑搖了搖頭。
兩名刺客的眼中都閃過一抹絕望的神色。
監察院的官員,又開始用刑,進行如此毫無美感卻又重復無趣的工作,刑房之中慘嚎之聲此起彼伏,凄厲無比,卻沒有辦法傳到地面上去。
范閑沒有去遮三皇子的雙眼。
三皇子看著這一幕,臉色慘白,卻強行控制自己的頭顱沒有轉向一邊,只是看著這血淋淋的一幕,忽然感覺自己腹中的食物,有些不受控制地想往喉外涌去,胸口郁悶不已。
范閑自懷里取了盒藥膏,用食指尖挑了一抹,細細擦在三皇子的鼻子下面,輕聲說道“君山會的事情,已經稟報了陛下對方的膽子竟然如此之大,殿下便能明白,對方擁有何等樣的膽子,對于如今的敵人,將來的敵人,有些手段我們必須學會,但是絕對不能陶醉其中。”
三皇子知道范閑在教自己什么。
那邊廂,刺客們胸上的鮮肉已經混著血水,化作了鐵板之上滋滋作響的焦糊肉團。
“不能將用刑、酷吏看成維護朝廷統治的無上良方,可不能對這種手段產生依賴性。廣織羅網,依然有漏網之魚,嚴刑逼供,卻依然不能獲得所有需要的信息。”范閑平靜說道“御下之道,寬嚴相濟,信則不疑,疑則堅決不用,以寬為本,其余的,只是起鋪助作用的小手段。”
三皇子鼻子里鉆進一股極清涼的味道,稍去惡意,也聽明白了范閑的意思,對于明青達和夏棲飛兩人區別極大的態度,很清晰地說明了范閑信則不疑,疑則堅決不用的做事方法,而今夜前來觀刑,是要讓自己明白,不是所有的強力手段都能奏效。
“能問出明家也算不錯。”范閑對下屬們安慰道“把供紙處理好,把這兩個人的傷養好,將來有用的。”
離開這間監察院四處扎在蘇州城的暗寓之后,范閑的心情有些沉重,他起初是期望能夠追尋到君山會的蹤跡,沒料到這兩名刺客卻是問不出什么,只好順路教了三皇子一些事情,其實只是為了掩飾他自己某種無助的尷尬罷了。
坐在回華園的馬車上,他細細想著,監察院畢竟是陛下的特務機構,有很多事情不能光明正大的做,所以從機構組織上來說,有先天的局限性,比如人數就不可能太多以至于如今遠在江南重鎮,雖然一向是四處的重要監察地域,但人手依然顯得相當不足。
要想調查君山會這樣一個在云上飄著的神秘組織,如今監察院在江南的力量,遠遠不夠。
在這一刻,范閑很希望小言能夠在自己的身邊,只是他也明白,言冰云如今執掌四處,是不可能輕易出京,而且自己直屬的一處大部分工作,也需要言冰云幫鄧子越拿主意。
哪怕王啟年在,或許事情都會輕松許多。
他嘆了口氣。
楊繼美不止將華園雙手送給了欽差大人范閑,也將園子里的下人仆婦廚師都留了下來,經過監察院的檢查之后,確認了這些人的干清,范閑便沒有拒絕這份好意。
于是乎,思思除了貼身的一切事情之外,開始享受少奶奶的待遇,雖然她自己有些不適應,但也沒辦法。而范閑在下江南的路上所買的那幾名可憐的小丫頭,也沒有機會做些什么粗活,真正如大戶人家的大丫環一般養了起來。
尤其值得稱道的,乃是楊繼美留下的那廚子,水準之高,簡直可以讓宮中的御廚汗顏。每日三餐翻著花樣地弄,竟讓范閑都舍不得出門一品江南美食,而是甘心留在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