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春時節,天氣已經熱了起來,那名凄慘跪于眾大臣之前的戶部六品主事渾身已經汗濕透了,官服的顏色變成了絳黑,此人聽著太子殿下的厲喝,欲哭無淚,心想自己只是個經手的,哪里知道這筆銀子被尚書大人調去了何方
太子見這官員惶亂無狀神情,厭惡地看了他一眼,但旋即想到自己的目的,只好柔聲說道“這筆銀子的調動,是你簽了字的,后面的出路,總是要交待出來,朝廷的銀子,總不能就這樣胡亂使了出去。”
那名官員受不得逼供與這份壓力,囁嚅著說道“是江左清吏司員外郎交待的手尾。”
戶部下有七司,分別有郎中與居外郎負責管理,乃是五品的官員。江左清吏司員外郎姓方名勵,已是戶部比較高級的官員。
這個名字連同另外三個戶部郎中,都是太子這批清查官員已經掌握到的對象,今日只是要當堂審出來,讓戶部眾人再無法抵賴。
太子有些滿意這名六品主事的表現,卻是將臉一沉,冷聲說道“下去候著聽參吧。”
那名主事慌張無比地退出大堂,哭喪著臉,不知道自己要面臨的是什么內容。
“傳那個叫方勵的人進來。”
太子正是意氣風發之時,渾沒感覺到自己此時的作派已經有些逾矩,發號施令之余,竟是沒有去問過名義上的總領大臣,胡大學士的意見。
不一時,那名叫做方勵的戶部員外郎走了進來,對著四周的各司官員行了一禮,意態傲然,似乎不知道馬上要發生什么事情。
太子看著此人的臉,心里忽然咯噔了一聲,覺得怎么有些面熟,再細細一品,發現這名官員的名字,好像什么時候聽說過。
但此時人已經傳上堂來了,也沒有太多時間讓他多加思考,胡大學士與顏行書依然保持著狡猾的沉默,把整個舞臺都讓給了太子殿下,只是讓他一個人玩。
太子看著身邊的兩位大員,暗哼一聲,心想這天下日后都是自己的,審幾個戶部官員又算得了什么只要能攀扯到范建,能夠把這四處的虧空與江南的銀兩聯系起來,就算此時的模樣難看些,失了東宮的體面,他也管不了那么多。
于是他一拍案板,冷聲問道“報上自己的姓名,官階。”
戶部江左路員外郎方勵一愣,嘴唇哆嗦了兩下,滿臉愕然地望著太子殿下,完全沒有想到太子殿下會對自己如此嚴苛,他的臉漲的通紅,極困難地一拱手應道“下官戶部江左路員外郎,方勵。”
太子皺皺眉頭,讓監察院官員遞過去這幾天查到的卷宗與先前那名簽字調銀官員的口供,陰沉問道“說說吧,這四十萬兩銀子去了何處”
方勵如遭雷擊,像個白癡一樣地看著太子,又或許是看著太子像個白癡
他哆嗦了許久,才顫抖著聲音說道“殿下,下官著實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