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位啟年小組成員沉聲應道“那些家眷大部分已經回了內地,只有一些還留在泉州,不過四處的人去試探著問了一下,那些家眷得了一大筆賠償,對于追究海盜的心已經淡了,關鍵在于明家對他們確實不錯,他們根本不相信明家會與海盜勾結。”
范閑怔了怔,旋即微嘲說道“當然不是勾結,明家就是海盜。”
緊接著,他又問了幾處先前的安排,都得到了不怎么美妙的回答,這才知道當自己在京都里砍倒崔家之后,在言冰云籌劃密謀明家的日子里,明家也已經做足了充分的準備,竟是沒有留下太多的漏洞。
范閑坐了下來,坐在那張有些冰涼的椅子上,手里抱著一碗溫茶在那里出神。
他的屬下看著提司大人,沉默著,不知道該說什么的好。
走正大光明的路子,看來很難在短時間內把明家打倒了,可要用監察院的陰穢手段,江南畢竟不是別處,總要顧忌一下民間的反應,真弄得全民上街散步,監察院也不好收場。
想及此處,范閑便開始惱怒于薛清的搖擺不定,如果有江南總督出面,自己再從后跟進,一在明,一在暗,一紅臉,一白臉,這事情或許會簡單許多。
不過范閑并沒有太多的挫敗感,因為他清楚,在朝廷與明家的斗爭之中,明家永遠只可能站在被動防守的那一面。范閑有的是時間和明家慢慢玩,之所以急于進明園,關鍵是他想查清楚君山會這個角色。
在與明家的較量中,他可以不停地嘗試著打倒對方,即便一次不成,休息一陣還可以有第二次。但明家不行,這個大家族一次都不能敗,一敗便會涂地。
“做好準備吧。”范閑微低著眼簾,說了一句話,“隨時準備進園抓人。”
鄧子越猶疑了一陣后,說道“不等薛總督表態”
范閑冷笑道“我做事,向來不喜歡跟著別人的腳步,等了十天,給足了薛清面子,這時候我自己下手,他也不要怪我下手狠辣。”
“江南百姓的議論怎么辦”
“議論說我欺壓明家我溫溫柔柔地進去,我一個人都不打,一個人都不殺,我怎么欺壓了”范閑的臉上流出一絲笑容,“再說了,我也想明白了,名聲這個東西,在江南壞掉,以后我在慢慢揀回來就是。”
范閑等了十天,不是沒有把握進明園抓住周管家,不是單純地顧忌議論,也不是想等薛清表態,更重要的是,他在等著京都里的消息。
內庫招標之后,他清楚地知道京都里的長公主一派,會對戶部發動攻勢,他等的就是這個事情的結果。
事在江南,總領卻在京都,京都局勢一日不明,范閑在江南就不好下手。
第二日,柳梢之上鳥兒亂叫,三騎快馬在晨色的掩護下沖入了蘇州城,守城的衙役只知道來人是監察院的密探,根本不敢去攔。
馬蹄陣陣,沖到了蘇州城華園之外,早有人將這三騎領進園中。
這是監察院最快的傳遞消息途徑,比慶國朝廷的快驛還要快上無數倍。
范閑拿著京中沐鐵傳來的院報,微微一喜,知道事情的結果果然與自己猜測的一般,戶部無礙,長公主一方吃了大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