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膽色。”竹笠客微笑望著范閑說道“年輕一代之中,當屬你為翹楚。”
宗師一言,若傳將出去,必然會奠定范閑牢不可破的地位,然而范閑并不因此言而稍感欣慰,溫和笑著說道“那又如何您要殺我,還不是分分種的事情。”
竹笠客平靜說道“先前說的話依然有效,你撤回黑騎,我不殺你。”
范閑霍然抬首,那雙眸子里流露出一絲譏諷,一絲輕蔑。
這世上,敢用這種目光去看那個竹笠客的人,已經很多年都沒有出現過了。所以縱使那名竹笠客乃是人間頂級人物,依然不免感到了一絲微怒。
“這就是你的要求”
“堂堂大宗師,居然淪落到了這種田地”
“您不要這張老臉了,咱大慶朝還是要臉的。”
范閑忽然開了口,一張嘴便是無數句尖酸的話語噴薄而出,就像面前并不是一位深不可測的大宗師,而是自己在監察院順隨拎著耳朵教訓的下屬一般。
竹笠客愣了,很明顯沒有人這樣教訓過他,于是一時間,竟有些反應不過來。
范閑猛地一拍桌子,盯著竹笠客那張古奇面容,一字一句說道“你是不是老糊涂了這是君山會的事情,我調黑騎殺人關你屁事難道那莊子里有你的孝子賢孫你就這么沖上來,拿把刀擱我脖子上,我就要聽你的就算我真聽了你的,以后怎么辦難道你那些孝子賢孫就不會死只怕死的更快”
范閑的聲音尖銳了起來,夾雜著無窮的鄙視與奚落,指著竹笠客的鼻子罵道“我拜托你清醒一點,現在是什么年月早就不是拿把劍就可以橫行無阻的年代了,你以為你誰啊你以為你劍仙啊,還不是死路一條”
竹笠客像看傻子一樣看著范閑,忽而覺得自己也是個傻子,自己行于天下,受萬民敬仰,即便是一國之君看著自己也是客客氣氣,想要找個對自己不敬的人都找不出來,更遑論像面前這個漂亮年輕人一樣指著自己鼻子罵
但畢竟是位大宗師,稍一愕然,便回復了平靜,反而是望著范閑呵呵笑了起來,笑的是如此快活。
“倒是多少年沒有人敢這么對老夫說話了。”
說話間,竹笠客語調一沉,冷漠說道“我數三聲,不發令撤兵,我只好殺了你。”
那雙穩定的手緩緩扶上了桌子。
范閑的目光微垂,看著那雙本應蒼老,卻沒有一絲多余皺紋的手。
桌下之劍受強大的氣機牽引,作龍吟之嘯,嗡嗡作響中,劍柄緩緩升起,那半截雪亮的劍身,交耀的樓內一片光明。
“三。”
竹笠客冷漠地開始倒數。
范閑雙眼微瞇,看了他一眼,直接說道“一。”
說完這句話,他一拳頭就往身邊砸了下去。
這一拳夾雜著他這近二十年的日夜冥想苦修,夾雜著無名功訣里的霸道真氣,夾雜著習自葉家的大劈棺運氣法門,夾雜著自海棠處學來的天一道無上心法,氣隨意走,瞬息意破萬關,殺伐出脈,運至拳身,狠狠砸下
拳頭砸在了劍柄之上
樓間空氣無由一蕩,欄外的空氣似乎都震動了,讓外圍的景致都有些變形。
锃的一聲,那柄普通長劍被范閑一拳砸了回去,龍吟頓消
欄邊的周先生早已被這驚天的一震震的暈了過去,慘慘然倒在欄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