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州別院”的大樹倒了霉,被范閑拿著那把天子之劍大放王者之氣,削去了無數樹皮。之所以如此,全是因為咱們年輕的欽差大人委實氣的不淺,偏生又不可能在妻子面前擺出臭臉,又不可能馬上就沖到北齊上京去罵自己親妹妹的老師,所以他總要尋個出氣的法子。
范閑不是那等喜歡打罵下屬來解壓的無趣boss,偏巧前世他躺床上看讀者,曾經讀了個酸不拉幾的故事,讀的他眼淚花花的,所以今世便學習了一下那個故事的男主人公。
那位愛倒洗腳水的男主人公在老婆那兒受了氣,一直忍了n年,總是半夜偷溜出去,在河邊砸樹,以謀求可憐的心理平衡。
范閑不砸樹,他用堂堂四顧劍訣削樹,一邊削著一邊恨恨咬牙著。
當院子里的樹在一夜之間白頭,而且衣衫盡碎,露出卑微的身軀后,范閑一行人坐著馬車離開,回到了西湖邊的彭氏莊園。
在西湖畔候著欽差大人與郡主娘娘的人著實不少,蘇州城里那兩位總督巡撫不方便親自來,可范閑心中暗自欣賞的杭州知州可是不會客氣,將西湖邊的那道長堤都封了三分之一,方便范府的馬車進入,又領著一干下屬四處侍候著,生怕這二位大人物心里有些不滿意。
對于這個馬屁,范閑很舒服地接受了下來,畢竟婉兒的身體不好,確實需要清靜。在府中眾人會合后,思思與藤大家的媳婦兒自然服侍著婉兒去休息,范閑抽空見了那位杭州知州一面,溫言勸勉了幾句,但第二日,他卻是讓虎衛高達將這些達官們的夫人全數擋在了后園之外。
范少奶奶不見客。
婉兒可憐兮兮地望著范閑,一雙眉兒早已蹙成了風中柔弱柳葉兒,眼中如泣如訴“好相公,你就饒了我吧。”
范閑笑道“乖,藥喝下去就好,不然可是要打屁股的。”
婉兒無輒,只好苦不堪言地飲下藥去,忍不住在內心深處嘆了口氣,心想自己怎么就那么傻呢把原因都告訴了范閑,以他的性情,當然是不會允許自己這般做的,早知如此,自己干脆不下江南,偷偷在京都里停藥就好了。
忽然間她微羞想到,如果不下江南,就算停了藥,去了體內的異素,可是沒有他,又怎么生孩子
范閑正拿著手絹替她拭去唇角的藥漬,忽看著妻子頰上紅暈忽現,心頭微怔,不知那個小腦袋瓜里在想什么,好奇調笑道“娘子,怎生羞成這樣”
婉兒白了他一眼,哼哼說道“不告訴你。”
她趕緊轉了話頭,此次下江南,一來是年前就定好的事情,另有一椿卻是有些要緊事需要與范閑商量,這些事情她是斷不放心讓下人們傳遞消息的。
范閑見她認真,眉頭微皺了皺,附耳上去,聽著妻子在耳邊輕聲說著,心情愈發地沉重起來,臉上卻沒有什么變動,依然是一片安靜。他安慰開解道“我還以為是多大的事兒,讓你如此匆忙就下了江南宮里那些長輩們慣愛論人是非,理會不了太多。”
在京都的日子里,這對年輕夫妻之間有極好的默契,而且也曾經挑明過婉兒如今為人妻、為人女,這樣一個復雜的關系之中,范閑憐惜她,不愿意她過多的參合到這些陰穢事中,哪怕是婉兒實際上可以幫助他太多。
比如大皇子訪范府那日,兩口子的夜話。
可是話雖如此,婉兒卻不能假裝身邊什么事情也沒發生,更不可能蒙著自己的雙眼,就假裝看不到自己的夫婿正與自己那位并不如何親近的母親劍撥弩張。
姑娘家的心思是很難猜的,但是在這件事情當中,她總是想尋求一個保護范閑,又不至于讓雙方陷入不可挽回局面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