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老太君死了,三石大師死了,明家噤若寒蟬,江南官場在范閑與薛清的合力壓制下,也沒有太多的反彈,她安插在內庫轉運司三大坊的那些親信,也全部被范閑拔了出來,那些官員們雖然來信依然恭謹,但在范閑的淫威之下,卻也沒什么法子動彈。
好不容易弄成的民怨激憤之勢,卻不知為何悄無聲息地散掉,如此一來,千里迢迢送來京都的萬民血書與打御前官司的老儒也成了無根之木,根本對朝廷形不成一絲威脅。
“罰俸”長公主李云睿微瞇著雙眼,美麗的鳳眼之中閃著一絲戲謔的神色,“您說,他們老范家還差這點兒銀子嗎”
坐在她身邊的,乃是那位面容端莊華貴的皇后。皇后微笑說道“陛下疼著他們范家哩,前些日子清查戶部的事情,不也同樣草草收了場”
長公主微笑著,長長的睫毛以遠不符合她年齡的青嫩眨著,輕笑說道“范尚書于國有功,哪里是咱們這些婦人能比得上的”
她嘆了口氣,說道“說到底,其實妹妹我也沒個子息,生個女兒又不怎么親,理這些子事做什么呢我看入秋的時候,我還是向母親請求,回信陽去住好了。
皇后心里咯噔一聲,暗罵這個狐媚子裝嫩,又聽出來對方是在以退為進只是如今的局面,如果李云睿真的甩手不干,自己與太子這方面,怎么也抵不住范閑和老三那邊的聲勢。當然,皇后也不是傻子,知道長公主是斷然不可能放棄手中的權勢,就此離開的。對方說這個話,不外乎是要在場面上占個上風。
皇后微笑之中甚至帶上了一絲絕不應該有的謹意“妹妹說的是哪里話雖然我是個不知國事的庸鈍婦人,可也知道妹妹乃國之棟梁,為咱大慶朝謀了不知道多少好處你若真去了信陽,皇帝陛下便是第一個不會答應的。”
今日這兩位婦人的對話,其實依然離不開那張椅子,只是這種事情,在沒有發動之前,誰也沒有膽子說的過于直露。
長公主微微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開口說道“母親年紀大了,總是容易受人蒙敝。”
皇后點了點頭,微笑說道“慢慢來吧。”
二人沉默著,舉茶杯啜著,皇后忽然試探著問道“聽說范閑在江南做的不錯,就是最近忽然來了一位高手,在蘇州城里斬了半片樓”
一劍斬半樓的事情,總不可能遮掩太久,還是傳回了京都,傳入了宮中。
長公主知道皇后想問什么,卻偏偏不給對方說個實話,略帶一絲傲意笑著說道“江湖之事,我是不怎么清楚的。”
如果一位大宗師站在長公主的身后,那么皇后對于二人合作中自己應該站的位置,便會有個更清楚的認識,當然,這對于皇后和太子的決心,也是一個極大的加強。
見長公主不肯明言,皇后在心里暗罵了兩句,便告辭而去。
看著那位一國之母略有些落寞的背影,長公主的眼中閃過一絲憐憫與鄙夷,心想這樣的角色,居然也想分杯羹吃,真不知道是從哪里來的信心。
信陽首席謀士黃毅與袁宏道都不可能入宮,所以此時長公主身邊的親信乃是位太監,那位太監站在一邊輕聲說出了長公主心中的疑問“皇后娘娘難道不知道這是”
“與虎謀皮。”長公主將親信不方便說出的四字說了出來,冷笑說道“本宮便是老虎,她也只得站在我這邊,不然如果老三真的上位,到時范閑要報葉輕眉的仇誰來幫她擋”
她緩緩閉上雙眼,說道“我與她暫時擱置到底是承乾還是老二的問題因為她知道,如果事成,她是爭不過我的,只求一個活路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