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驍波絕望了,關于水師暗中插手江南之事,以及暗底里與朝廷對抗著的種種所為,他身為常昆的第一親信,當然心知肚明,知道自己再難幸免,便決意一搏
范閑似乎是瞧出了他內心深處的想法,緩緩說道“動我那就真是造反了。”
黨驍波面色再變,忽然長身而起,憤怒說道“就算你是皇子,就算你是九品高手,可要屈打成招也不可能”
話音一落,他一掌便朝范閑的臉劈了過去
真正出手的,是跪在地上那名滿眼畏縮的將領,這位將領不知從何處摸得一把直刀,狂喝一聲,便往范閑的咽喉上砍了下去,出手破風呼嘯,挾著股行伍之間練就的鐵血氣息,著實令人畏懼。
而那名黨驍波卻出人意料地一翻身,單掌護在身前,整個人撞破了書房的門,逃到了園中,開始大聲叫喊了起來
范閑冷眼看著迎面而來的那一刀,手指一點,便點在那名將領的手腕之上,左手一翻,掀起身旁的書桌,輕松無比地將沉重的木桌砸了過去
迸的一聲悶響,木桌四散,木屑亂飛,范閑于飛屑之間伸手,回來時已經多了一把刀。
那名將領頭上鮮血橫流,滿肩碎木,腦袋似乎已經被砸進了雙肩之中
垂死的將領目瞪口呆地看著面前的范閑,腦中嗡嗡作響,干擾了他最后的思考工作他怎么也不明白,為什么自己砍出去的一刀只是徒有其勢,而原本自己的內力修為都去了何處恐怕他到了這一刻,都不知道自己今天晚上喝的酒有大問題。
范閑看也沒有看他一眼,只是讓跪在地上的另兩人起身,望著吳格非輕笑問道“你都看見了,本官要審案,膠州水師偏將黨驍波知曉罪行敗露,在圣上天威之下露出奸邪痕跡,唆使手下將領暴然行兇,意圖行刺本官。”
羅里羅嗦一大堆話,其實只是為了找一個不怎么像樣的借口。吳格非牙齒格格作響,怕的根本說不出話來,艱難無比地點著頭。
范閑滿意地點點頭,左手一翻,將手中那把刀刺入了那名將領的胸腹之中,鮮血一綻,那名將領悶哼一聲,死翹翹也。
等范閑領著吳格非與那名面色極為難看的水師將領走出園中時,園中的情勢早已不復當初。在黨驍波的尖聲亂叫與“污蔑”之中,園中待查的水師將領們都已經聚到了一處,眼中滿是警惕與戾氣。
此時黨驍波已經做好了宣傳工作,對同僚們稱道監察院意欲如何如何,京中文官如何如何,提督大人蹊蹺身死,這監察院便要借勢拿人,只怕是要將水師一干將領一網打凈。
也有將領納悶,監察院與軍方向來關系良好,雖然官場之中人人都知道監察院是世間最惡心無恥的衙門,可是監察院為什么要對付膠州水師這對小范大人有什么好處如果小范大人今天是來奪兵權的,可為什么只帶了八個下屬
所以有些將領對于黨驍波的話只是半信半疑,朝廷陰害提督大人這個猜測太過于驚心,但水師的將領們依然從今天夜里的詭異氣氛里感到了不尋常,監察院的人,那位小范大人一定是有所求的,更何況帶領水師十余年的常昆提督的尸體,此時還直挺挺地擺在床上,后方那些小妾的哭聲還在咿咿呀呀著。
常昆在膠州水師里親信太多,雖然此時情形未明,已經有幾位將領握住了手中的兵器,站到了黨驍波的身后,他們都感覺到了危險,提督府已經被圍,膠州城門已關,海邊港口的水師官兵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主官們被變相軟禁在城中如果監察院真的要借機殺人,這便是最好的局面。
在水師將領們的帶動下,原本被繳了械的水師親兵也鼓噪了起來,與膠州的州軍們對峙著,一步一步地往這邊壓了過來,情勢看上去無比緊張。
偏生范閑不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