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膠州城里的那一干娘們兒都知道監察院控制了提督府,知道了提督常昆身死的事情,知道水師方面遭受重創,知道自家老爺們自身難保。
那被范閑強自掩蓋了不久的消息,自然也馬上傳到了很多人的耳朵中。雖然吳格非手下的州軍在看守著城門,但是水師自有他的渠道,黨驍波事先放出去的那個人,終于成功地通過了封鎖,沿著城外的一條小路,悄無聲息地接近了海港。
他看著遠處港口的點點燈火,心里激動不已,他雖然不知道黨驍波已經被監察院拿下,但清楚水師正面臨著誕生以來最大的危機,只要能夠進入營中調兵,將整個膠州城拿下,就能保住水師將領們的安全,至于事后如何處理那是大人們應該考慮的問題。
可惜的是,離水師營帳還有數百丈的時候,他忽然感覺到地面震動了起來。
沒有聲音,但身后有人。
他回頭,卻沒有看見人,看見的只是十余騎全身黑甲的馬兒,直到這些馬兒近了些,才發現這些馬兒的身上都騎著渾身黑衣的騎兵。
在夜色之中,那些黑甲反映著天上幽暗的月光,仿似帶著一絲死意。
他瞳孔微縮,身子顫抖了起來,這是黑騎,監察院的黑騎
頭顱飛上天空,鮮血噴出腔孔,這名水師校官直到死亡前的那一剎那,才開始感覺到自己的愚蠢,監察院既然來收拾水師,怎會不帶著那天下皆懼的黑騎
荊戈的臉上仍然罩著那塊銀面具,他冷漠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體,對身旁的親衛點了點頭。
那名親衛一扯馬韁,反身而去,站在山坡之下做了幾個手勢,只是此時夜色如此深沉,月光如此黯淡,這些命令誰能看得見
但當他的手勢落下之后,在膠州城池與海港水師駐地之間的那道矮梁之上,忽然便如雨后的林地一樣,生出一排密密麻麻的事物,看上去有一種莫名的美感。
都是騎兵,在山梁之上一列整整齊齊的黑色騎兵,就像幽靈一樣安靜待命,陣勢所列,正對著遠方水師的駐地。
陣勢紋絲不動,也不知道這些騎兵是怎樣控制著身上的馬兒,竟是沒有發出一聲馬嘶,便連馬蹄也沒有胡亂刨地。
而水師里的上萬官兵似乎一無所覺。
荊戈領著身后的十騎親衛,冷漠地看著水師駐地方向,忽然開口說道“還有半刻。”
他身后的親衛們單腳扣著馬蹬,開始給弩箭上弦,然后整齊劃一地緩緩抽出直刀,左弩右刀,這是黑騎的標準配制。
荊戈的眉宇間閃過一絲煞意,他奉范閑之命在城外負責阻止城中將領與水師官兵之間的聯系,但連他也沒有想到,水師將領們應對奇快,便在黨驍波讓那名校官出城的同一時間內,竟還有很多水師將領做出了同樣的選擇。
雖然在這道矮矮山梁的前后,黑騎已經狙殺了七個人,但荊戈也不能保證有沒有水師的人穿過了這條封鎖線,進入了水師的駐地。
遠遠注視著港口的方向,荊戈的眼睛瞇了起來,面上的銀面具帶著冷冷的光芒,水師駐地已經動了,燈火也比先前亮了少許,看模樣那里的兵士們已經知道了城內的消息,想必正有幾個擅于煽動的將領,正在誘惑著水師的士兵去攻打膠州,去救出那些早已經死了的人讓這些士兵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