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閑站起身來,緊了緊身上的衣服,看著船只旁邊緩緩向后掠過的峭壁,看著那些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礁石,不由滿足地嘆息了一聲,說道“這位大人,安之自幼在澹州長大,難道還不知道回家的路”
澹州不大,這幾十年里卻出了位戶部尚書,出了位陛下的乳母,就已經足夠光彩,如今又多了一位欽差大人而且欽差大人在這里一直生長到十六歲,所以這兩年里,澹州的百姓們無不為之而感到激動與興奮,便是與鄰州的人們來往時,也多了幾絲底氣與自豪。
今日監察院黑騎到碼頭上布防,百姓們雖然心中害怕,卻也是猜到這位大人物是要回鄉了,自然都圍了過來,準備看看那位漂亮的像姑娘家似的伯爵府少爺,在京都這兩年模樣變了沒有。
一位抱著個籃子,籃中擱著雞蛋的大嬸嘀咕道“年后就說要回來,結果回來的卻不是真人兒,這回應該是真人兒了吧”
旁邊一人笑著說道“還能不是真人沒看三殿下和范夫人都回來了”
又有人興致勃勃說道“也不知道范少爺樣子變了沒要說他去京都的時候,這澹州城里不知道哭腫了多少家小姐的眼睛。”
那大嬸哈哈大笑道“這樣子怎么能說變就變的”
“我看未必,連這親爹都能說變就”
馬上這位不知名人士被激動的群眾拖到小巷里去暴扁去了。
在稍稍的尷尬與沉默之后,圍在碼頭上等待范閑的澹州百姓們漸漸將閑聊的話題轉回到范閑的本身以及當年的故聞之中。
“還記不記得以前每次來卷子風的時候,范少爺總喜歡站在他家那個院子頂上喊大家收衣服”
所有的人都笑了起來,那些年齡與范閑相近的年青的人也不由想起了當年的很多事情,那時節的范閑只是個伯爵府的私生子,偶爾還會和這些小孩兒在街上胡鬧一番,只是隨著年紀漸大,身份相異,卻早已成為了兩個世界的人。
年輕男子們的眼中有的只是羨慕與一些復雜的情緒,其中一人小聲音說道“我還聽過欽差大人講故事。”
他說話的聲音很小,而且說的內容大概也沒有人信,所以大多數人都下意識讓耳朵過濾了這句話。見人群沒有人理會自己,那個年輕人苦惱地說道“是真的我還記得是個挖寶貝的故事。”
依然沒有人理他,那位提著雞蛋的大嬸興趣十足說道“說來咱們這位范少爺,還真與別人大不一樣,打小的時候就聽話懂事,還有幾椿怪事就說他和伯爵府里的丫環們上街時,啥時讓那些丫環提過東西嘖嘖,這主人家當的,才叫一個和藹可親呢。”
碼頭上議論紛紛,內容不一而足,不多時,澹州知州領著官員們也趕到了這時,他們急喘吁吁地整理著官服,看著馬上就要靠岸的白帆大船,在心里松了一口氣,心想千趕萬趕,終于還是趕到了。
只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欽差大人不在船上。
澹州典吏走下梯子,迎著知州要吃人的目光,哭喪著臉說道“大人半途就下了,這時候應該已經回府了。”
知州大吃一驚,瞪了他一眼,心里急著想去伯爵府,卻一時不敢離開,因為欽差大人雖然下了船,可船上還有一干官爺要自己招呼著,在這些范閑心腹的面前,他可不敢太過于拿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