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淡的極快,澹州人知道范家少爺不是個愛胡鬧的人,只是個護短的人,并不如何擔心。
又過了些日子,一封來自京都的密旨和一封來自江南的院報,同時送入了伯爵府中。范閑低頭看著那兩張薄薄的紙,知道自己的澹州之行到了結束的時候,心中不由涌出一絲不舍來。
他畢竟是監察院提司行江南路全權欽差,而且年紀尚輕,身體健康,總不可能學陳萍萍一樣躲在自己喜愛的地方養老。
澹州雖好,總是要離開的。
第二天晨間,藤子京帶著林大寶和三皇子再次出海去釣魚,而范閑也終于實現了對婉兒的承諾,牽著她的小手,用二人緩慢的腳步一步一步踩著澹州的土地,感受著此間的氣息,進行了一次豐富的澹州一日游。
夫妻二人小小易容一番后,去了熱鬧的菜場,去了碼頭邊的沙灘,看了看那些被洪常青深惡痛絕的漂亮白鳥,在伯爵府后面的門口蹲著說了會兒故事,這才去了那間安靜至極的雜貨鋪。
婉兒一路溫和笑著,任由夫君牽著自己的手或疾或緩地行走,她知道,這一切都是范閑最美好的回憶,他今天帶著自己來,就是希望自己也能分享他心中最溫柔美好的那部分。
雜貨鋪里安靜著,灰塵還是那么厚。
他們夫妻二人都是懶人,自然懶得打掃,只是站在屋子里看著四周,說著舊事。
婉兒靜靜聽著范閑感慨萬千地回憶童年,心尖忍不住顫了一下,想道原來不僅自己自幼在皇宮里活的緊張危險,便是自家相公的童年,在快樂之外,也有這么多的艱難困苦。
她的手輕輕握著那把菜刀,微笑說道“那叔叔就是用這把刀切蘿卜絲兒給你下酒”
范閑快樂地笑了起來,點了點頭。
婉兒瞪了他一眼,說道“小小年紀就喝高梁,也不怕醉死了。”
范閑笑了笑,沒有說什么。
林婉兒忽然睜著那雙大眼睛,好奇說道“你練功的懸崖在哪里是不是像蒼山上的那個陡坡能不能帶我去看看”
范閑怔了怔,說道“那地方險,你是上不去的。”
林婉兒喔了一聲,圓潤的臉蛋兒上卻很明顯地表達了強烈的遺憾。
范閑看著她,忽然開口說道“抱緊我。”
林婉兒愣了一下,旋即嘿嘿一笑,雙手從范閑的臂間穿了過去,緊緊地抱住他,就如那天夜里在床上一般,就怕他這么消失了,更怕他就這么沉浸在澹州的氣息中。
澹州海邊高峭的懸崖之上,范閑與林婉兒兩人手牽手站在懸崖邊,往前數步便是深淵,便是海洋,便是朵朵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