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閑點了點頭。
范思轍不解說道“這是為什么”
范閑轉過身來,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兄弟二人坐回桌旁,喝了兩口茶,他才解釋道“以劍離心,雖然現在起不了什么作用,而且北齊方面也不會希望我現在就在南慶失去地位,但這是一種姿態與伏筆,日積月累,總有一天會到達某個臨界點”
他嘲笑說道“北齊小皇帝不簡單,這兩年悄無聲息地把大權一步一步從他母親手里奪了過來,還沒有在北齊朝野造成什么大的震動,這份帝王心術,比咱們的陛下也差不到哪里去。對付我這樣一個人,他當然心中有個長遠的計劃,這把劍只是個開始。”
挑拔離間從來都是歷史上的小道,卻也是屢試不爽的伎倆,因為人心多疑,帝心那黑糊糊的表皮血管上,更是鐫刻著密密麻麻的問號與驚嘆號,北齊來的那把大魏天子劍,在范閑身邊本身就是大犯忌諱的事情,如果不是他處置得當,下手極快將劍送入宮中,誰知道慶國皇帝心里會有怎樣的感受。
范思轍嘖嘖嘆道“政治這事兒果然有夠復雜對了,我離開上京城雖然隱秘,但走之前,北齊那位皇帝將我召進宮里,讓我給你帶了一句話,想來他也知道我會回國一趟。”
范閑一怔,皺眉問道“什么話”
“看來豈是尋常色,濃淡由他冰雪中。”范思轍看著哥哥英俊的面容,羨慕說道“是這兩句詩,看來那皇帝大愛石頭記,果然不是假話,每每進宮,總是把話題往哥哥身上繞,說不出的喜愛尊敬。”
范閑失笑,這兩句詩是紅樓夢里詠紅梅一節,本身算不得如何出色,只是北齊小皇帝千里迢迢以詩相贈,其中隱意便頗堪捉摸了。
他側身看著窗外的風雪,搖了搖頭笑道“北國有冰雪,我南慶也有,這份邀請還是免了吧。”
話題至此,告一段落,只是范閑心中涌起淡淡隱憂,那北齊小皇帝不知為何對自己如此青眼相加,明知自己是南慶皇帝的私生子,卻依然不忘策反,這種看上去不可能的任務,為何會讓那個小皇帝如此津津樂道難道對方就能真的猜中自己的心思,當年的故事,如今的情勢,從而搶先站在城門口笑著迎自己
范閑回府自己不免被父親又痛罵了一通,而思轍的平安歸家,卻讓柳氏大喜過望,涕淚縱橫,范尚書雖然又怒于兩個兒子的膽大妄為,嚴令范思轍不準出府,同時讓府中人禁聲,但眉眼間那抹安慰,卻是瞞不過范閑的雙眼。
抱月樓一會后,范府沉浸在溫暖情緒中,監察院已然行動了起來。言冰云在院務會議上冷冰冰的陳述了山谷狙殺調查一事,雖然沒有什么具體的懷疑目標,但卻毫不避諱地指向了軍方,從而要求闔全院之力,開始梳籠過往兩個月間,定州及滄州方向的人事往來。
這個提案有些怪異,沒有陛下明旨的情況下,監察院對于軍方高層是一點力量也沒有的,言冰云的提議,似乎只是純粹想將京都表面安寧的生活變得更熱鬧一些,但小言公子有陳萍萍和范閑的強力支持,有幾位大老的幫助,加上全院官員密探都對于山谷狙殺一事含恨在心,自然不會反對。
很奇妙的是,宮里也沒有說話。
王啟年則是回到了啟年小組,沒有馬上接掉鄧子越的位置,他的人和那些下屬便消失在了京都里,不知道是去做什么。
只有范閑還暫時親管的一處,顯得比較熱鬧,整整一年半的光明行動,讓一處衙門在京都里的地位變得不再那么尷尬,而京都百姓們也漸漸習慣了在一處衙門外的那道墻上去看告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