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冰云將手頭的回報信息送到燭火上燒掉,雙手沒有一絲顫抖,眉頭也不再繼續皺著,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就不能再有一絲質疑,就如同弩機摳動之后,再沒有誰能夠讓那枝能殺死人的弩箭平空消失。
二皇子親領的八家將共計六人,已經全部死在了監察院的狙殺之下,以不同的方式,在不同的地點,消失于京都的黑夜里。
從今天起,八家將這個名號便會成為歷史上的一個陳腐字眼,也許,根本沒有資格在歷史上留下一筆。
言冰云低頭看著桌上的那張紙,下意識里捏了捏鼻梁,替自己清清心神,按照計劃當中,馬上應該進行下一步了,至于剩下要殺的那五個人,早已有專門的人手去負責。
計劃一環扣一環,雖然是監察院針對山谷狙殺一事瘋狂的報復,但言冰云依然要想辦法把事態控制在一定的程度內,二皇子的八家將并不是官員,只是王府私蓄的家將,像這種人,監察院只要殺的干凈,沒有留下什么把柄,朝廷根本拿范閑沒有辦法。
而那五個人不一樣。
接下來要抓的那些官員也不一樣,雖然那些官員只是各部屬里面不起眼的人物,但畢竟是拿朝廷俸祿的,一夜之間抓這么多,會惹出什么樣的亂子來
言冰云嘆了口氣,通過暗中的機關通知外面的下屬進來,發下了第二道命令。發出命令之后,他又習慣性地走到了窗口去遠眺不遠處的宮墻一角,心里想著院長大人當初說的很對,范閑表面溫柔的遮掩下面,確實隱藏著極瘋狂的因子。
如今只是山谷里死了十幾個親信,范閑已經顛狂如斯,如果真如院長大人說的那般,將來有一日院長去了范閑會變成什么樣可怕的人兒
抱月樓中,范閑的表情很溫和,很鎮定,眉兒向上微微挑著,說不出的適意,似乎他根本不知道在樓外的京都夜里,正在發生著什么。
山谷狙殺的事情他已經講完了,席上諸位大臣不論是心有余悸還是心有遺憾,都向他表示了慰問。緊接著,他略說了說關于江南的事情,關于明家的事情,關于內庫的事情。然后他皺眉說道“其實我一直有件事情不明白,當我在江南為朝廷出力時,為什么總有人喜歡在京中搞三搞四。”
席間眾人微怔,心道這說的究竟是哪一出范閑遠在江南的這一年里,要說京都里沒有人給他下絆子,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可要說下絆子三百六十五天每天一根,您說的是哪一根是查戶部還是往宮里送書而且這些絆子早就被那些老家伙們撕開了,您是一點兒事兒也沒有,在這里嚎什么喪呢
太子也忍不住笑罵了一句“哪里來的這么多委屈要說不對路的人肯定是有的,可要說刻意拖你后腳的人,你可說不出誰來。”
范閑也笑了,搖了搖頭,說道“只是這一年沒有回京都,我想,或許京都里的很多人已經忘記了我是什么樣的性情。”
二皇子此時正端著酒杯在細細品玩,聽著這話,不知怎的心底生起一股寒意來,今夜太子的表現太古怪,而范閑的態度卻太囂張,囂張的已經不合常理,不合規矩,對他沒有一絲好處。
難道就是因為山谷里的事兒堵的慌
二皇子的眉毛好看地皺了起來,心想那事兒還沒查出來是誰做的,和我們在這兒鬧來鬧去,算是什么
便在此時,抱月樓下忽然熱鬧了起來,聽著馬蹄陣陣,似乎有不少人正往這邊過來。
坐在首位的太子殿下皺了皺眉,不悅說道“誰敢在此地喧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