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閑閉著眼,緩緩說道“前些日子,陛下讓你們這些年輕官員進宮,所表達的意思很清楚,只是那些老家伙哪里舍得讓位今天夜里監察院大肆清查,就算我們事后會被懲罰,但那些不干凈的家伙也要退幾個朝廷騰些空子出來,陛下才好安插人手,我們是替陛下做事,他總要承我們的情。”
言冰云微微皺眉,依然很難適應范閑敢如此稱呼皇帝陛下,也有些不悅,只好保持著恰到好處的沉默。
范閑卻懶得看他臉色,自顧自輕聲說道“今夜的事情差不多了,我只是覺得有些遺憾,我一直等著的那家人,卻始終沒有出手。”
言冰云知道他說的是哪家人,卻要裝成不知道,一時間臉色有些猶豫,旋即苦笑道“你還嫌不夠熱鬧你此時身邊一個人都沒有,總要注意些安全。”
范閑看了一眼散布在四周的監察院劍手,搖頭說道“我和你不同,你必須把這些人帶著,我帶與不帶,區別并不大。”
“如果帶了人,那些人怎么敢動手都是一群只會在暗中殺人的懦夫。”范閑譏諷說道“我在這鋪子里單人坐了半個時辰,卻是始終無人敢來,倒讓我有些小瞧所謂鐵血軍方了。”
言冰云搖頭無語。范閑回頭看了一眼黑夜之中的一條小巷,用指頭敲敲豆腐碗旁的桌面,說道“吃掉,冷了味道不好。”
離范氏豆腐鋪有些距離的小巷里,有七名穿著夜行衣的人,正在往馬車上搬著尸體,有血水從車上緩緩滴了下來,落在雪上,發出淡淡腥臭。
三具尸體被砍成十幾方大肉塊兒,明顯是長刀所造成的恐怖傷害。七名夜行人中領頭的那位坐上了車夫的位置,看了一眼遠處豆腐鋪子隱約的燈火,用韁繩磨擦了一下虎口有些發癢的老繭,咧開嘴笑了,輕聲說道“少爺,慢慢吃吧。”未完待續,如欲知后事如何,請登陸ahrefottartotbnkot,章節更多,支持作者,閱讀
轎子緩緩離開了長街,那位負著長弓的強者,也隨之消失,此地空余地上殘雪,彌漫白霧。
隨著轎子的離開,咳嗽聲的漸弱,長街上的霧漸漸散了,四周雖然依然黑暗,卻顯得比先前要清明許多。一片一片的雪花悄悄從蒼穹頂上撒落下來,溫溫柔柔、飄飄搖搖,就像是高空上有神人在輕輕搖晃著花樹。
云開,那層層烏云忽然間從中裂開一道大縫,露出那彎銀色的月兒,清光漸彌,將這長街照的清清楚楚。
街后頭那些層迭一處的民宅伸向街中的檐角,因為這些月光的照耀,而在地上映出了一些形狀古怪的影子。
有一道黑影忽然顫動了一下,就像是某種生物一般扭曲起來,然后緩慢而悄無聲息地向后退去,縮回那一大片影子之中,再也無法分離出來。
范閑趴在遠處的一幢門樓角上,身上穿著一件黑中夾白的雪褸,他將視線從被石獸遮擋住的街角處收了回來,輕輕嘆了一口氣,在黑夜中噴出白霧。眉毛上凝成的冰絲兒嗤嗤幾聲碎開,他有些疲憊地向天仰躺著,舒展一下自己渾身上下酸痛難抑的肌肉,眼睛看著頭頂夜空里的那彎銀月發呆。
摸摸身邊那發硬的箱子,他下意識里搖了搖頭,瞇了瞇眼,今夜下了大本錢,準備的如此充分,眼看著可以成功,卻被那位洪公公破了局,真是失敗。
他并沒有準備動用箱子,畢竟這東西太敏感,不到最后一刻,不能輕用,只是要狙殺燕小乙這種已然站在人類顛峰的強者,手掌摸不到那硬硬的箱子,他的心里沒有什么把握,這是信心的加持,最后的憑恃。
范閑躺在樓頂的殘雪中,大口喘息了兩下,平伏了一下失敗的情緒和那一抹不知從何而來的憤怒。
有人爬了過來,范閑一掀雪褸,將那事物掩住,眼中閃過一抹復雜的情緒。
王啟年湊到他身旁說道“是洪公公。”
范閑點點頭“今天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