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公公當年也是極得圣寵的一位,雖是淑貴妃宮里的人,往各府上宣旨的緊要差使都是他在做,只是后來因為他侄子的關系,又牽扯到范閑與二皇子的斗爭,便放了閑職,后來又因為懸空廟的刺殺,硬是被趕到了偏局中,若再耗個兩年,只怕就要死無草席蓋身。
全虧了范閑替他不停說好話,皇帝猶記得他當年服侍的好,這才饒了他一命,讓他回了內宮做些閑差。
對戴公公而言,范閑就是他的救命恩人,甚至是他的半個主子,比淑貴妃更重要的人物,哪里敢不服侍周到。
范閑腳下的靴子發熱,他干脆也不全拉好,就這樣趿拉著往長廊那頭走去。
戴公公看了他腳下一眼,為難說道“大人,在宮里還是講究些。”
范閑看了他一眼,正想再調笑幾句,忽然瞧見打走廊盡頭走來了幾個太監,其中當頭一位年紀輕輕,模樣有幾分臉熟,臉仰的極高,一身的驕橫味道,后面的幾個小太監半佝著身子跟著,看著就像是奴才的奴才。
“是小洪公公。”戴公公斂神靜氣,在范閑身后提醒道。
范閑眉頭微皺,也不說什么,直接迎了過去。
兩邊人便在走廊中間對上了,范閑清清楚楚地看著那驕態十足的年輕太監臉上的那幾顆青春痘,也不說話,便是站在了原地,冷漠地看著對方。
洪竹一愣,他知道范閑是等著自己向他行禮只是他如今已然是東宮的首領太監,而且陛下最近偶爾也會讓他去御書房幫忙做事,比諸當年在御書房抱冊時更加風光,這宮里誰不敬他就算是朝宮入宮對自己也是客客氣氣的,除了舒大學士之外,還沒有哪位大臣,敢等著自己先行禮。
他認識范閑,當然知道范閑不是一般的大臣,可是看著范閑那副冷漠之中夾雜著不屑的神色,他的臉色便漲的通紅,硬是不肯先低頭。
雙方便僵持在這里。
跟著洪竹的那三四名小太監職屬太低,卻是根本沒有見過范閑的面,哪里知道這個年輕官員就是權勢薰天的小范大人,看著這一幕,心里急著替小洪公公出頭,尖聲說道“這位大人,怎么卻在宮禁重地里亂走”
戴公公躲在范閑身后偷笑,他如今早已沒有當年的地位,在宮里被洪竹等人欺壓的不善,此時見對方那些蠢貨要得罪范閑,心里說不出的開心,正想說兩聲什么,卻被范閑揮手止住。
范閑微笑看著洪竹身后那幾個小太監,好笑說道“入宮沒多久吧這宮里不認識本官的人倒是不多本官也沒有亂走,只是奉旨去漱芳宮晉見。”
果然是幾個入宮沒多久的小太監,居然沒有聽出這話里的意思,直著脖子說道“好大的膽子,漱芳宮在哪里你們怎么在這長廊里停留仔細小洪公公喚侍衛來將你打將出去”
他是替主子漲聲勢,卻哪里知道是在給主子惹禍,果不其然,洪竹看見范閑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溫柔,自己的臉色馬上就變了,又驚又懼又惱,回頭痛罵了那幾個小太監兩句,這才緩緩對范閑行了一禮,說道“奴才見過小范大人。”
小范大人四字一出,那幾名小太監頓時知道自己完了滿臉驚恐地看著范閑,趕緊跪下求饒。
范閑卻是看也懶得看那幾名小太監,只是盯著洪竹的臉,譏諷說道“家父范尚書,故而世人稱我小范大人,你這奴才,又是哪門子的小洪公公洪公公知道這話,仔細剝了你的皮”
洪竹滿臉驚懼與戾狠,恨恨盯著范閑,一字不吭。
“自己掌嘴。”范閑皺眉說道。
洪竹咬牙切齒說道“奴才是東宮的人,小范大人乃是朝臣,怎么也管不到宮里吧”
范閑也不說話,只是冷冷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