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青達一怔,半晌沒有說出話來。慶國最賺錢的生意永遠只有三門,一門是青樓生意,一門是內庫的皇商,一門就是販賣私鹽的大戶。而在這三樣當中,販賣私鹽回本最快,利潤也是最高。
“為什么回不了本”明青達冷厲地盯著兒子的雙眸,一字一句說道“我知道你是一個沉穩的人,就算是風險大的私鹽,你也一定有辦法保住本錢告訴我,為什么回不了本”
“因為”明蘭石欲哭無淚,“前些天鹽茶衙門忽然查緝,也不知道他們是怎么知道的消息,把所有的十二船私鹽全部扣了下來我去找過人,可是根本沒有辦法。”
他沒有注意到父親愈來愈鐵青的臉色,一個勁兒地解釋道“那些相關的關卡衙門,一向被家里養的挺好,根本沒有想到他們會忽然出手。再說楊繼美一向走的那條線,他向孩兒保證,一定沒有事兒”
啪的一聲脆響明青達猛的一記耳光,生生地把明蘭石扇到了地上
明蘭石捂著發麻的臉,半躺在地上,感覺到有血從嘴里流了出來,看著如病獅一樣暴怒的父親,根本說不出話來。
“衙門衙門你也知道那是衙門鹽茶衙門不敢查明家可監察院難道不會逼著他們來查”明青達壓低聲音咆哮著,眼中充滿了不敢置信的頹喪與暴怒,“楊繼美你腦子里是不是進了水那個賣鹽的苦力是薛清的一條狗范閑在蘇州住的就是他的園子”
明青達胸中一陣寒冷,一腳踹到了兒子的身上,咬著牙罵道“我怎么養出了你這么蠢一個敗家子”
他好不容易才平伏下心情,無力說道“這鹽生意可留下把柄仔細監察院用這個罪名斬了你。”
“請父親放心。”明蘭石掙扎著跪在他的面前,“那批銀子直接從招商錢莊出的,楊繼美那狗賊雖然知道是我,但官府找不到什么證據。”
“如果招商錢莊把你與他們的契結書拿到堂上官府就有證據了。”明青達無奈地嘆息道。
明蘭石忽然心頭一寒“這個錢莊不會是范閑的吧”
明青達身子一顫,片刻后沉默地搖搖頭“不可能是范閑的,長公主在京里查過戶部,我們對范閑也盯得緊,他沒有這么多的銀子來做這個局。”
這話簡單,但背后所付出的辛苦極大,明家要和招商錢莊做生意,當然把招商錢莊的底子調查的清清楚楚,確認了范閑與招商錢莊沒有什么關系。然而明青達沒有想到,他調查出來的結果雖然不錯,招商錢莊的東家確實不是范閑那東家是北齊的小皇帝
“一切從謹慎出發。”明青達仰著頭,勉強控制住自己失敗的情緒“讓出三成對不起列祖列宗,但可以讓咱們再拖一段時間,等著京中的后手。”
然而,這兩年明家漸漸衰敗直至最后覆滅,其實便是因為這個“拖字”
許久之后,當坐在廳上的招商錢莊大掌柜打第二十個呵欠時,明家當代主人明青達陰沉著臉走了出來。
大掌柜微微一笑,說道“明老爺子讓人好等。”
明青達沒有拱手行禮,也沒有說其余的東西,冷漠問道“把蘭石那半成股子的契結書拿來,銷去一應書冊,我便應了你家東家的要求。”
“是,明老爺。”大掌柜依舊面色不變,從懷中取出一份文書,送到明青達的面前,正是明蘭石籌措販鹽銀兩所留下來的契結書,似乎他早有準備。
不等明青達開口,大掌柜輕聲說道“那一份,回去后就銷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