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旨意清楚,嚴禁任何人打擾殿下休息。”一名監察院的官員平靜說道“要不您去請旨。”
幾番交涉之下,范府的馬車,依然沒有辦法再進一步,林婉兒嘆了口氣,回到了車中,知道自己本就不應來,可是她搖了搖頭,說道“知道了。”
那名監察院官員松了一大口氣,趕緊行禮表示謝意,若是一般的大臣貴人想來別院看長公主,只怕監察院的人早已拿著棍子趕將出去,然而馬車中的這位女子乃是長公主的親生女兒,最關鍵的是,她是監察院提司大人范閑的妻子。
這后一個身份,讓所有監察院的人都不敢稍失禮數。
林婉兒似是沒有聽到他在說些什么,怔怔望著遠處那個熟悉的園子,緩緩低下頭,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在心中默默替母親祈福。
長公主被幽禁的事實,在朝野上下自然造成了極大的震動。
因為沒有人會輕視這個女子在這十幾年間對慶國朝政的暗中影響力以及她及她周邊的人,對于朝野上下的控制力。
長公主既然沒有死,那么誰也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么事。好在陛下如此雷厲風行地將長公主一系清掃干凈,很完美地展現了一位帝王可怕的控制力與殺傷力,沒有太多人會擔心朝政還會有大的變化。
有的派系從內心深處感到開心,比如監察院,比如門下中書,比如太常寺。有很多人感到害怕,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己也會被請去監察院喝茶。有很多人感到刺激,覺得在有生之年可以看到皇帝公主兄妹反目這樣大的戲碼,實在是不虛此生。
也有些人感到難過與傷心,難過與傷心的理由不一樣,比如林婉兒是因為母女之情,而旁的人則是因為自己失去了許多往上爬的機會。
但所有人都有一個共通的認知,所有的勢力中,應該屬二皇子最為惶恐難過。
范閑用了兩年的時間,將長公主與二皇子之間的聯系挑上了臺面,將二皇子一系打的狼奔犬逐,所有人都知道了二皇子的真正靠山就是長公主,如今長公主失勢被幽禁,二皇子會怎么辦
沒有幾個人知道長公主與太子之間的關系。
包括二皇子在內。
所以王府之中,二皇子如同眾人所猜測的那般,震驚,難過,失望,傷心,惶恐。他蹲在椅子上,手里下意識地拿著一塊糕點,卻沒有往嘴里送,手指用力,將糕點捏的有些松散了,雙眼下意識里看著王府的大門口似乎隨時隨地,宮里的太監和太常寺的官員們就會闖進府來,將自己捉拿幽禁。
二皇子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為什么父皇為忽然對姑母動手,而且他更震懾于父親悄無聲息的下手,雷霆一擊的力量,直到此時此刻,他才明白過來,陛下一直不動,不代表他沒有能力動,只不過以前他懶得動。
天子一動,天地變色,悄無聲息,一場雷雨之后,京都的局勢便變了模樣。
二皇子不知道自己即將面臨的是什么,皇帝對于他與長公主之間的關系一清二楚,或許他這一世就再也沒有出頭的機會了。
他嘆息了一聲,將糕點放在了身邊手碟中,苦笑著接過手巾揩了揩手,望著身邊的王妃葉靈兒說道“如果有什么問題,想必父皇看在你叔祖的面子上,也不會難為你的。”
葉靈兒明亮的雙眸蒙著一層淡淡的擔憂,她當然清楚夫君這幾天一直老老實實呆在府中,時刻做著被緝拿的準備是為什么。
然則她無法去安慰對方,也不可能去幫他做些什么。
二皇子如今手中可以憑侍的力量,就是葉家,但在長公主被幽禁之后的這些天里,他不敢與葉家有任何明里暗里的通氣來往,因為他清楚,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宮中的注視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