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倒下了,他身為長公主的親信心腹,在軍中最大的助力陛下自然不會允許他依然掌管著征北軍的十分精兵。燕小乙很清楚這一點。
他已經做好了準備,所以沒有將自己親信們滿臉的憤怒看入眼中。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陛下的旨意卻是遲遲未到,憂慮浮上了他的臉龐,心想那位皇帝究竟想給自己安排什么樣的罪名,居然遲緩了這么久
烈酒燒心,燒的燕小乙的心好痛,難道陛下真的對自己如此信任可是陛下清楚,當年自己只不過是山中的一位獵戶,如果不是長公主,自己只怕會一生默默無聞。
更何況范閑與自己有殺子之仇,雖然燕小乙一直沒有捉到證據,但他相信,在慶國內部,敢殺自己兒子的,除了陛下,就只有兩個瘋子,除了長公主以來,當然就是瘋狂的范閑。
陛下總不可能殺了自己的私生子為自己的兒子報仇。這便是燕小乙與皇帝之間不可轉還的最大矛盾而燕小乙的兇戾性格,注定了他不會束手就擒,從此老死京都。
但他也不會率兵投往在北方看戲的北齊君臣,因為那是一種屈辱。
燕小乙再次端起盛著烈酒的酒杯,一飲而盡,長嘆一聲,真真不知如何是好,然后他收到了一封信,而寫這封信的人,是他從來沒有想到過的一位人物。
看著這封信,他捏著信紙的手開始抖了起來,那雙一向穩定如山的手,那雙控弦如神的手,那雙在影子與范閑兩大九品高手夾攻時依然如鋼如鐵的手,竟抖了起來。
慶國尚是春末,而遙遠南方的國境線上,已經是酷熱一片,四周茂密的樹林都高空的太陽曬的有氣無力,搭軟在山石之上,而那些山石之上的藤蔓卻早被石上的高溫洪烤的快枯了。
熱還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密林里的濕度,南方不知怎么有這么多的暴雨,雖然雨勢持續的時間并不長,可是雨水落地,還未來得及滲入泥土之中,便被高溫烘烤成水蒸氣,包裹著樹林,動物與行走在道路上的人們,讓所有的生靈都變得艱于呼吸起來。
一行浩浩蕩蕩的隊伍,正懶洋洋的行走在官道上,負責天國顏面的禮部鴻臚寺官員都扯開了衣襟,毫不在乎體統。軍紀一向森嚴,盔亮甲明的數百禁軍也歪戴衣帽,就連圍著正中間數輛馬車的宮廷虎衛,眼神都開始泛著一股疲憊與無賴的感覺。
正中間的馬車,坐著慶國的太子殿下。
此時距離他出京已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南詔國的見禮十分順利,在那位死去的國王靈前扶棺假哭數場,又溫柔地與那個小孩子國王說了幾句閑話,見證了登基的儀式后,太子殿下一行人便啟程北歸。
之所以選擇在這樣的大太陽天下行路,是因為日光烈時,林中不易起霧,而南詔與慶國交界處的密林中,最可怕的就是那些毒霧了。
太子李承乾敲了敲馬車的窗欞,示意整個隊伍停了下來,然后在太監的攙扶下走下馬車,對禮部的主事官員輕聲說了幾句什么。
一位虎衛恭謹說道“殿下,趁著日頭走,免得被毒霧所侵。”
太子微笑說道“歇歇吧,所有人都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