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監察院六處的劍手們反應要稍慢一些,但他們一直散亂跟在提司大人身前身后,驟遇敵情,很自然地將身體往街邊的商鋪靠去,借著建筑的陰暗,隨時準備潛入黑暗之中,和那些潛伏著的敵人進行最直接的沖突。
范閑是個很怕死的人,所以他帶的人手雖然不多,但都是天底下最厲害的角色,以前有影子有海棠做鋒將,如今有王十三郎當猛士,再配以自己、虎衛、劍手,如此強大的防御力量,就算一位大宗師來了,范閑自信也可以支撐幾個回合。
換句話說,他本來就時刻準備迎接某位大宗師的刺殺。
然而今天在澹州老宅之外,范閑身周如此強大的力量,卻感覺到了四周隱藏之人給自己帶來的壓迫感,偏生這種壓迫感還是從一人身上發出,這證明了來人并不是一位大宗師,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集合這么多的高手
范閑皺著眉頭,忽而苦笑了起來。
澹州范府老宅的木門被緩緩拉開,隨著咯吱一聲,場間緊張對峙的氣氛馬上消失不見。
門內出現了一張十分熟悉的面容,但這個面容絕對不應該出現在澹州
“任大人。”范閑看著宅內的太常寺正卿任少安苦笑說道“為什么是你在我的家里等著我”
任少安笑了笑,卻沒有與他打招呼,比劃了一個請的手勢。范閑微微一頓,回頭看了王十三郎一眼,王十三郎笑了笑,和監察院六處的劍手留在了宅外。
范閑帶著王啟年與高達等人向老宅里走去,一路行進,并未發現有何異常,但卻可以感覺到這座往年無比清幽的院落,今日卻是充滿了緊張感,那些樹后墻外,不知隱藏了多少高手。
走到后院門口,任少安停下了腳步,一位太監滿臉含笑地將范閑一人接了進去。
范閑臉上的笑容愈發苦了,看著姚太監半天說不出話來。
走到后院那座小樓,一樓里有幾位官員正安靜地等候于此。見著范閑進來,紛紛起身行禮,范閑一一回禮,認出了禮部尚書和欽天監幾人。
姚太監就送到了一樓,范閑拎著前襟,腳步沉重地向二樓行去,奶奶便住在二樓。
掀開二樓外的那道珠簾,范閑穩定地走了進去,看著塌上微有病容的奶奶,臉上閃過一絲心疼,看著榻旁正拉著奶奶手說話的那個中年男子,心中閃過一絲心悸。
他走到榻前,規規矩矩地跪了下去,給二人磕了個頭,這才苦笑說道“陛下,您怎么來了”
此時范閑的心中全是震驚與無奈,此次離杭州赴澹州,沿途風光看風光,本以為自己像大師兄般瀟灑無比,揮揮衣袖,把廢儲的事情拋在腦后不曾想,原來師傅岳不群在這兒等著自己。
“朕莫非來不得”皇帝臉上帶著一絲頗堪捉摸的笑容看著范閑,緩緩說道“你堂堂一路欽差,竟然辦差辦到澹州來了,朕記得只是讓你權行江南路,可沒讓你管東山路的事情。”
范閑苦著臉說道“主要是查看內庫行東路,過了江北路后,想著離澹州不遠,便來看看奶奶,聽說奶奶身體不好,自己這個當孫兒的”
話還沒有說完,皇帝已是微怒截道“孝心不是用來當借口的東西逃啊,朕看你還能往哪兒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