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茂才沉默半晌后,忽然起身,對著范閑深深一揖,誠懇說道“少爺,茂才不才,一直沒有能將膠州水師完全控制在手中,但眼下長公主既然謀反,秦家也加入了進來,您應該看見了海上還有那位大宗師,機會難得。”
他的雙眼盯著范閑蒼白的面容,閃過一絲忠毅與熾熱,咬牙說道“少爺,借機反了”
范閑盯著許茂才的雙眼,許久沒有說話,他知道這位將領對于自己,不,應該是對于母親的忠誠,對于他此時提出如此大逆不道的建議,也不是沒有猜想過,然后他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為什么”許茂才壓低了聲音,焦急說道“如今全天下真正的強者,都被吸引到了大東山,京都只是一塊空腹,少爺你覤機登岸,聯絡上崤山沖一帶的五百黑騎,千里奔襲京都,與陳院長里應外合,一舉控制皇宮待大東山這邊殺的兩敗俱傷,您以皇子的身份,在京都登高振臂一呼,大事可成”
“完全不可行。”范閑盡量平緩語氣,免得傷了眼前人的心,溫和說道“皇帝防我防的嚴,一直沒有讓我掌軍,區區五百黑騎,怎么進得了京都京都外一萬京都守備師,京都中十三城門司,禁軍三千我怎么可能應付得了”
“京都守備師統領是大皇子的親信,禁軍更全在大皇子控制之下,十三城門司直屬陛下統馭,而陛下一旦不在,則屬于無頭之人。”許茂才明顯極有準備,有條不紊地一條一條說道“少爺您既然冒險突圍,身上必定帶有陛下的信物,應該是親筆書信或是玉璽之類,您單身入宮,說服太后,再獲宜貴嬪支持宮外請陳院長出手,一舉掃蕩太子與二皇子的勢力”
范閑揮手截住他的話,說道“這一切都建立在大皇子支持我的前提之下。”
許茂才不待他說完,進諫道“皇帝如果死了,您手中又有玉璽御書,又和大皇子相交莫逆,大皇子不支持你,能支持誰”
“那秦家呢”范閑盯著他的雙眼,一字一句說道“還有定州葉家呢雙方合起來多少兵力葉家經營京都守備師二十年,大皇子根本無法完全控制住。”
“那又如何”許茂才壓低聲音說道“我大慶朝七路精兵,燕小乙身在東山,征北營無法調動,葉秦兩家只有兩屬,還有四路精兵只要少爺能夠控制宮中,這四路精兵盡屬您手,即便最初時京都勢危,可不出半月,整個大勢可逆”
“您猶豫的原因,是因為您一直沒有仔細分析過自己手上到底能夠調動多大的力量。”許茂才盯著范閑的雙眼,一字一句說道“陛下在東山遇刺,您有玉璽和陛下親筆書信做證,刺駕的罪名可以輕松地安在長公主和太子二皇子的頭上,這便是有了大義的名份不出半月,這大義名份便能得到那四路精兵的認可,您在朝中雖然無人,可是林相爺只怕留了不少人給你。至于大事雷霆一動之初,京都局勢動蕩,可是陳院長是最擅長這種事情的高手。還有不要忘了范尚書,他一定是會支持您的。”
范閑沉默許久,承認許茂才為了謀反一事,暗底下不知下了多少功夫,為自己謀算了多久,如果事態就這樣發展下去,如果自己能夠遠離海上,脫離掉燕小乙的追殺,回到京都或許,這慶國的權柄,真的會離自己的手無比接近。
這種誘惑大嗎范閑不知道,因為他的心神清明,根本沒有往那個方向去想。
“首先,我要保證自己能夠活著回到京都。”范閑看著許茂才平靜說道“還有最重要的一個問題,你這一切的推論都是建立在大東山圣駕遇刺的基礎上可是,誰告訴你,陛下這一次一定會死”未完待續,如欲知后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閱讀
四面八方都是海水,沉重的有如巨石一般壓過來的海水,墨一般的海水,在向他的口鼻耳里灌注,令他無法呼吸,身體隨著暗流的來回而不停地擺動著,看著就像一個被摔暈了的魚兒,隨時有可能被暗流裹挾著擊打到暗礁之上。
猛然間,范閑睜開了雙眼,眼瞳里一片平靜,雙頰漸漸地鼓了起來,用體內的氣體壓力與外界的海水壓力構成了一個勉強的平衡,右手一探,在海水中激起一道線條,倏地抓住了海底一塊礁石的角,將自己的身體穩定在了海底,距離水面足足有四五丈的距離。
先前那天外一劍沒有刺中他的身體,但是那股劍意已經侵襲伐中了他的心脈,讓他受了內傷,這記內傷比先前燕小乙的那一箭更加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