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閑額上的汗一下子就涌了出來,不自禁地想到前世所看的那些電影小說,那些令人寒冷到骨頭里的橋段,左手緊緊抓住她的肩膀,嘶著聲音吼道“婉兒在哪兒大寶呢”
在那些故事中,男主角往往在獲得最后的勝利后,痛苦地發現,敵人直到死都不肯告訴自己,那些被他抓住的親人究竟藏在哪里,究竟死了沒有,以此來折磨男主角一生。
那些陰沉的黯淡的電影膠片和熒光幕上的離合,讓范閑害怕起來,顫著聲音,完全忘記了自己應該做出怎樣的反應,憤怒而無助地對她吼叫著。
李云睿嘲諷地看了他一眼,眉尖再次輕動了一下,看來匕首上的毒藥已經全數散入體內,那種鋒利的痛楚感,終于清楚地開始侵襲她的神經。
她低頭看著自己腹上插著的那把黑色匕首,輕聲說道“不要總是利用自己的小聰明小手段,那些是沒出息的人才會用的。”
范閑渾身寒冷,知道長公主說的這句話是什么意思,這把黑色的匕首之所以令他無比眼熟,因為這把匕首本來就是他親手做的,和費介先生在幼年時傳給他的那把匕首一模一樣,上面抹的藥物也一模一樣。
在如今的天下,這種匕首一共有三把,范閑自己的靴間藏著一把,三皇子李承平的靴間藏著一把,還有一把藏在林大寶的靴子里。范閑所關心的人們中,就只有年幼的李承平和憨傻的大寶最沒有自保的能力,所以他把這兩把匕首小心翼翼地傳給他們,等待著最后的時刻,給敵人最錯愕的一擊。
在宮中,李承平用這把黑色的匕首保住了自己的性命,而大寶的黑色匕首卻在長公主的手中,長公主的腹中。
“你以為我會用大寶來威脅你,當大寶在我的身邊,你忽然發出口令,他就拔出匕首來捅我一刀”李云睿咳了起來,咳出一絲血,譏諷地望著范閑,“當然,誰也不會認真地搜查一個胖胖的白癡,誰也不會去防備他。”
李云睿眼光漸漸煥散,緩緩說道“這幾年你一直和林大寶在一起,難道就是為了那一刻你對他說林珙是我殺的,所以他恨那個叫李云睿的人,而天底下沒有人敢當著這個白癡的面喊我的大名,除了你”
她看著范閑,像看著一個白癡“小手段用的太多,想的太復雜,一點都不大氣。”
范閑渾身寒冷,沒有想到自己最后的一著棋,在對方的眼中竟是如此可笑,被如此輕易地識破,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抑下心頭的恐懼,和聲乞求道“告訴我,他們在哪里。”
李云睿沒有看他,身體漸漸寒冷起來,肩頭下意識地縮了起來,說道“我便要死了,留下婉兒一人在世上受男人的欺負,有什么必要”
“她是我的妻子,我會保護她。”
李云睿眼睛看著旁邊的某處,顫著聲音說道“我本想殺了你的小妾,結果沒有殺成,可你日后還會有許多的女人,我何苦讓婉兒繼續受苦。”
她回頭,靜靜地看著范閑的眼睛,說道“放心,我不會用她的性命來要脅你去做苦修士”
范閑心頭微動,怔怔地望著近在眼前的美麗容顏,此時的毒素已經全部集中在她的太陽穴兩側,隨著她的血管化作幾絡青色,恰若兩朵鬢角的青花,有一種魅異的美麗。
李云睿嘲諷看著他,緩緩舉起右手,將范閑拉了過來,有些無力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臉貼著他的臉,身子靠著他的身子,顯得極其親密。她就用這種暖昧的姿式,湊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秦家為什么會叛去問萍萍吧,我只能用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