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不知道他準備如何走,因為四面八方都是遠方傳來的馬蹄聲,似乎王庭的騎兵已經將這片草原包圍了,眼神復雜地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似乎如一記重錘,擊在了范閑的身上,讓他的身體斜斜向著身后的草甸飄了過去,飄的輕松怡然卻又黯然銷魂。
也不見他的腳尖如何蹬地,范閑的身體就像是腰上被系了一根細繩,如風箏一般,頹然向后,漸漸加速,化作了晨光之中的一個模糊身影,漸行漸遠,漸漸變小,融入了部落左前方行來的一大片煙塵之中。
那片煙塵看上去應是橫行于草原上的自由野馬,馬群之旁,有十幾名草原漢子,正執著套索,像是跟蹤了這群野馬數天數夜,等著一舉套住其中的頭馬。
海棠靜靜地看著這一幕,知道這群野馬只是假像,一定是范閑事先安排好接應自己的隊伍,看著范閑先前不惹煙塵的飄身而退,她知道三年不見,這位南朝的年輕友人,已經成功地融合了天一道心法與體內的霸道真氣,穩穩地站在了九品上的巔峰,已經快要觸摸到人類的極限。
難怪他如此自信,敢深入草原之中,對王庭和左賢王帳發起黑夜里的攻勢,以這樣的境界,除非大宗師再現草原,誰能勝得過他
但是身后三方已經隱有騎兵沖刺的聲音響起,單于速必達已經忍了三天,已經忍到了極限,此刻終于收攏了包圍圈,就算范閑事先安置了接應自己的馬隊,難道可以在茫茫草原上逃脫王庭逾千騎兵的追擊
海棠的眼睛瞇了起來,難以自抑地浮現出一絲擔憂,九品上的強者,如果是正面對敵,當然難遇一敗,但是畢竟他二人距離大宗師的境界,還有無數的距離,真要面對著千軍萬馬,如何能夠幸免
遠方范閑的身影已經落在了野馬群中,很奇妙的是,那些狂野而自由,看上去不肯安份的野馬,竟是沒有排斥范閑的進入,甚至當范閑坐到那匹頭馬上時,那匹兇狠的頭馬,只是無奈地搖了搖脖頸,卻沒有想過把他摔下來。
急促地馬蹄聲從海棠的身邊掠過,帶著風聲,帶著草渣,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西胡王庭的彪悍騎兵毫不留速,掠過草甸,向著遠方的野馬群殺了過去
勁風掠體而過,帶動著海棠身上的皮袍呼呼作響,她抹去了唇邊的鮮血,低頭無言。
一匹駿馬長嘶一聲,從奇快的速度中停了下來,馬上那位胡族貴人借著慣性轉身而起,啪的一聲落在了海棠的身旁,雙腳穩定如山,顯露了絕妙至極的騎術。
來人正是草原主人,單于速必達。他看了海棠一眼,眼神中漸漸浮現出憤怒與恚然,說道“受傷了”
海棠點了點頭,有些艱難地笑了笑。
“南慶范閑”單于速必達身材高大,五官堅毅,雙眼神芒畢露,他看著遠方正隨著野馬群往東南方向疾馳的那個身影,輕聲問道。
“就是他。”海棠輕聲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