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十三郎的心情其實有些緊張,但他面上卻遮掩的極好,望著葉靈兒說道“在下王羲,曾用名鐵相,乃東夷城劍廬十三徒,這些日子多虧王妃照料,感激不盡。”
葉靈兒不曾想到對方會忽然開口,而且會說的如此認真,心里微亂,平息心神,回了一禮,淡然說道“王大人客氣了。”
以官位稱呼對方,在葉靈兒看來要輕松自然許多,但她只是不明白,已經相處十數日,攏共加起來也不過說了十幾句話,為什么對方卻偏在此時要如此認真的道謝。
難道他真準備離府,還是說其實這一切只是場夢葉靈兒在心里幽幽嘆息了一聲。如果換成一般女子,或許在此時會因為心頭的這一抹幽意而選擇離開,但葉靈兒畢竟就是葉靈兒,她不會繡花,只會舞刀弄槍,她雖是位寡婦,卻依然像十來歲時一樣,野丫頭勁兒十足
她緊緊地盯著王十三郎的眼睛,說道“有話就直說,哪里用得著自報家門,看你行事,也是個直爽人,莫學范閑那般羅嗦虛偽。”
王十三郎微微一怔,半晌后認真說道“小范大人說什么都是談出來的。”
葉靈兒一怔,明白了一些意思,忽覺一陣秋風吹來,拂上臉頰時,卻沒有絲毫肅殺之意,只是那百般的溫柔。
王十三郎與葉靈兒的事情,并沒有如范閑想像的那般,經自己一挑之后,便金風玉露一相逢,勝卻人間無數,干柴烈火一相遇,如黃河泛濫般不可收拾,反而出乎他的意料,這一對年輕男女,依然是那般相持以禮,隔石徑相坐,只是偶爾會多說上兩句。
說來也奇妙,王十三郎和葉靈兒的性情都是屬于世間一流人物,尤其是葉靈兒自幼生長在草原邊緣,較諸京都的小姐們,要開朗許多,只是一旦涉及個情字,又因為前年京都那場慘事,以及十三郎的身份,兩個人都有些沉默。
將這一切看在眼里,范閑心里也不著急,反正人世間的事兒總是千模百樣,不可能要求所有有情男女都像自己一樣,爬墻翻窗眠花般急不可耐。
而且他也沒有時間去關注這些美好的東西,因為在西涼路那些不美好的事情,還需要他領頭處理。
時間很快地進入到深秋之末,寒冬之初,監察院八大處齊聚定州城,草原上八方部落齊聚王庭議事,慶國異常狠辣地斬斷了草原伸出來的手,以及北齊伸向草原的那只手,冷眼看著草原上的局勢日漸不堪起來。
苦荷大師臨終前在草原上布下的手,與北齊小皇帝在這一年多時間內,越過北海,穿過荒漠,摸過南慶國境的那只手,在西涼路與草原的接壤處輕輕握了一下。
只不過握了將近一年的時間,便讓南慶朝廷備受考驗,邊關異常吃緊,國庫、軍力、精神都被迫滯留在西方,而緩了對于真正大敵北齊的壓迫。
而在皇帝的主持之下,監察院用了四個月的時間準備,范閑親自領隊,終于在慶歷九年的深秋寒冬,將這兩只握在一起的手斬斷,草原上的局勢或許在單于速必達和海棠的控制下,不會敗壞到難以收拾的程度,但北齊小皇帝還想在西涼路搞山搞水,只怕沒有那么容易,而且范閑在草原上也布下了自己的勢力,待明年春暖花開時,便要開始收獲果實。
最后確認了各項布置的落實,核實了作戰的效果之后,范閑終于從繁忙至極的院務中擺脫出來,開始準備回京。王十三郎不會隨著他回京,一是傷勢還未好,二來沿途范閑也不想讓他與影子多有接觸,三來葉靈兒回京過年,還要再晚大半個月,讓這兩個人多在一起呆會兒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