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若若低頭無語,眼睛卻漸漸濕了起來,只有事處其中的她,才知道自哥哥入京之后,為自己的婚事多久的心,當年為了拒絕靖王府的提親,他甚至不惜與北齊人達成協議,也要把自己換到苦荷門下為徒。
看似簡單,實際上范閑為此付出了太多心力與代價,每每思及此,范若若總覺得自己的任性,讓兄長太過操心。她心頭的內疚之意愈重,愈能感覺到兄長對自己的拳拳情意,姑娘家百般滋味交雜在心頭,哪是辭句所能道清言明。
后幾日,范閑便似乎忘記了宮中指婚的事情,只是沉在監察院中與言冰云安排著東夷城方面的事宜,西胡的事情已經打下了良好的基礎,即便單于速必達和化名為松芝仙令的海棠朵朵再有能力,可是定州青州兩地的間諜已經被監察院打的一干二凈,加之草原因為左賢王暴死而重新陷入不穩定的狀態之中,慶國的西陲終于可以松一口氣了。
如今的監察院一應事務,其實都是由言冰云在處理。每每思及此事,范閑不禁為當年深入上京救小言公子的決定而感到幸運,他的能力在于突擊、決殺以及大勢上的判斷,而言冰云則是具體謀劃執行計劃的不二人選。
如果沒有言冰云的幫助,范閑根本沒有辦法控制如此龐大的監察院系統。
事情早已證明了這一點,范閑入京后監察院的幾次大行動,實際上的執筆者,都是這位白衣飄飄,與監察院黑色官服涇渭分明的小言公子。唯一一次范閑自行決定的計劃,便是膠州水師清軍事宜,這一次行動事后被陳萍萍批的體無完膚,狗血滿臉。
所以范閑將陛下與自己的意圖說給言冰云聽后,便不再操心東夷城的事兒,只是帶著王十三郎悄悄進了一次宮。
雖然如今因為若若的婚事,范閑和皇帝還在進行冷戰,但是事關朝政的大事,父子二人都不會選擇賭氣。既然皇帝已經暗中知曉了王十三郎的存在,范閑不會在這些小處上犯大錯。
關于指婚,雖然如今與陛下打擂臺的任務,都已經交給了靖王府,但是范閑還是關切地在一旁看著。
范若若依然每天去醫館照拂病患,而世子弘成卻是冷著一張臉,在醫館外站著,這位世子爺或許是對于宮中指婚的消息感到了極大的憤怒,那張臉陰沉到了極點,來往于醫館的病患,都不禁會心神凜懼,感受到這位貴人身上的寒意。
李弘成如今已是定州軍方的一號人物,三年來難得回京述職一次,卻心甘情愿地站在一家醫館外當保鏢。堂堂大將軍來作門神,京都各方都感覺到了一絲涼意,即便是胡大學士也不再向范閑說更多的廢話。
賀宗緯并沒有因為范閑的恐嚇,就放棄了心中的念頭,但他去了醫館幾次,卻被李弘成冷冷地趕了出去。小小醫館,竟成了大臣與將軍的角力場,只是賀宗緯畢竟是位文臣,哪里能敵得過弘成裝出的武夫模樣。
有間醫館已然成為京都一景。
范閑聞聽此事,不禁大為感嘆,心想魯老夫子說的對,文字總是不如拳頭有力量,微笑替賀宗緯傷感,堂堂一位門下中書大臣,卻遇著自己和弘成這樣兩個不講理,卻又貴不可言的皇族子孫,終究也只有吃癟的份。
其實在這些天里,賀宗緯曾經入過一次宮,大概也表達了婉拒指婚的意思。這一點并沒有出乎范閑的意料,以賀宗緯的刻厲心思,當然不會錯過這樣一個打擊范閑的機會,縱使范閑曾經提醒過他,他依然沒有放棄。
果不其然,皇帝陛下一見賀宗緯的黯然模樣,就猜到是范閑暗底下對自己親信大臣進行了慘無人道的恐嚇,龍顏大怒,急召范閑入宮,在御書房內好生一通訓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