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范閑的感慨之后,影子冷然說道“洋人和我們沒有什么區別,只不過他們的武力就像他們的法師一樣,看著好看,其實一點兒用也沒有,所以只有由著咱們盤剝,只是每年來叫叫苦罷了。”
聽著這話,范閑不由笑了起來,他還記得當自己重生在這個世界上的第一刻,便看見身旁的影子,像鷹隼一樣地飛了過去,秒殺了一位法師
日頭微斜,東夷城熱鬧依舊,雖然商鋪們漸有打烊之意,但是各橫街當中的聲色犬馬場所,卻開始準備亮起紅燈。
“看完了嗎”影子忽然開口問道。
范閑用手指輕輕拉了拉笠帽,沉默片刻后說道“是的。”
他是一名來自異世的旅者,但在這一世當中卻無法做一位單純的旅者,當難得的半日東夷游暫時告一段落之后,范閑便要回到黑暗之中,脫離觀光的喜悅欣慰,重拾黑色的匕首。
影子微微傾頭,往右一轉,擦過一排賣秋刀魚的冰攤,消失在了一個小巷子中,那頂笠帽轉瞬間消失無蹤。
西方的落日失去了照拂東海的榮幸,更凄慘地被東夷城內的各式高大建筑阻隔,化作了一片片的黑暗,范閑走了進去,掩去了自己的行蹤。
東夷城的城主府內一片燈火通明,雖然此時尚未完全入夜,尤有余溫的夕光還照耀著城主府高高的屋檐,但府中的下人們早已點亮了燈火,似乎他們都有些害怕東夷城黑夜的到來。
南慶和北齊的使團再過數日便要抵達東夷城,所有人都清楚,劍廬里的那位大宗師,即將在這次開廬之后,決定東夷城的未來的方向。但所有人更清楚,只要劍圣大人一朝故去,不論東夷城如何選擇,對于這些以自由商人之名而快慰的百姓們來說,都會是一場不知盡頭的黑夜降臨。
而所有這些人中,最緊張的當然是東夷城城主,因為東夷不論是成為南慶還是北齊的境外屬地,他這位名義上的城主,自然沒有繼續存在的必要。
之所以說他是名義上的城主,那是因為東夷城真正的主人是四顧劍以及劍廬,他只是坐享榮華富貴,代理執行簡單的行政工作。
城主大人憂心忡忡看著對座的中年劍客,幽幽嘆息說道“云大師,說句不吉利的話,劍圣大人眼看著便不行了,您身為劍廬首座,總要拿個主意才成。”
云之瀾這位劍廬首徒微微低著頭,一直保持著沉默,許久之后才開口說道“師尊自有分寸,城主大人不必過慮。”
“我即便不替自己操心,總要替這城中百姓操心。”城主盯著他的眼睛說道“若真降了南慶,大不了我去南慶京都做個逍遙侯爺但我東夷辛苦建城至今,難道就真的要雙手送給南慶皇帝那個大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