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閑沉默了許久之后,忽然開口說道“我這三年一直很小心,一旦使用四顧劍,劍下必然死人,我從來沒有讓活人看見我使出四顧劍的劍招。”
“我的劍下從來沒有活口。”影子冷漠地陳述著事實,這位天下第一刺客,但凡出劍,從未有過生還者。
“云之瀾呢”范閑提起一個名字,三年前在江南,影子領著六處的劍客,滿天下的追殺以云之瀾為首的劍廬弟子,生生將東夷城的黑暗勢力逼出蘇杭二州,為范閑整治江南秩序立下了大功。
“我殺云之瀾的時候,沒有用原劍。”影子沉默片刻后應了一句。
范閑輕輕點了點頭,就算是影子在杭州樓外樓下的西湖漁舟旁,對云之瀾暴起突擊,也只是重傷了對方,看來影子也是擔心無法將云之瀾殺死,所以在手法上留了后手,以免暴露自己的身份。
“所以說,整個天下,只有今天晚上這五個,不六個如果加上十三郎,就是七個人,可能知道這個秘密。”范閑低頭思忖道“問題在于,這幾個人我們還沒有辦法滅口,你說四顧劍大概什么時候會猜到你就是他僥幸活下來的弟弟”
影子沉默很久之后,緩緩開口說道“說不定很久以前,他就知道監察院的影子就是我了。”
此言一出,范閑陷入了一種無可奈何地平靜之中,知道自己最害怕的事情,或許便要因為此行東夷城,而變成事實。
他抬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喃喃說道“如果四顧劍能夠替我們保密,那該有多好。”
影子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么,但那種戲謔的意味卻是掩之不住。
范閑忽然長太息一聲,望著影子微笑問道“當日在懸空廟刺殺皇帝陛下的感覺如何”
影子思忖片刻后,說道“感覺不錯。”
范閑聳聳肩,沒有再說什么。
懸空廟刺殺當日,陛下一口喝破,刺客乃是東夷城四顧劍自幼離家出走的幼弟,如今萬民皆知,慶帝乃是大宗師,眼光自然不會出錯。如果四顧劍經由今天晚上弟子們的回報,猜到了影子就是自己的幼弟,這個消息傳回南慶國內
監察院六處主辦影子刺殺慶帝陳萍萍還能好好地坐在輪椅上嗎這便是范閑與影子最害怕的事情,他們兩個人,對于那位孤老跛子,都有發自內心最深處的敬愛之意,此時回過神來,他們很后悔先前那一刻,露出了一個破綻,一個暴露監察院最大秘密的破綻。
“也許事情沒有我們想的那么糟糕。”范閑忽然平靜說道“明天之內,我要面見四顧劍,與他談生意,將這事兒一并談了。”
正如范閑所思所言,這件事情并不見得會波及到南慶國內,只是他在小心翼翼地做著準備,而此行東夷城的正事兒,需要他用心處理,如果此事處理的好,也許一切問題都會迎風而解。
“我們是朋友”范閑一面喝著稀粥,一面看著坐在床邊,滿臉蒼白,傷勢未愈的王十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