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一路馬車春色北行,范閑替司理理解了陳萍萍埋在她體內的毒,同時答應她日后有機會,替她報了家族之仇,司理理也應允成為他在北齊皇宮中的釘子。
司理理乃是當年南慶皇族之后,只是她的祖父在奪嫡之爭中慘被殺死,父母也在日后南慶朝廷的追殺中死亡,這才會在北齊上京城內長大。
而當年背叛了司理理祖父,成功襄助南慶先帝登基的軍方重臣,正是兩年多前死在范閑手中的秦老爺子
不論出發點是什么,范閑總是履行了當年的承諾,替司理理報了仇。只是已經幾年過去,司理理遠在北齊深宮,監察院根本無法控制,所以范閑也不清楚,這個女子對當年的協議可還記得,可還會幫助我。
好在先前屋里的畫面,已經證實了,司理理愿意幫助范閑,至少是在沒有傷害到北齊小皇帝的前提下。只不過范閑雖然是世間最了解女兒家心思的男人,但終究他來自火星,女人來自金星,沒有完全準確地把握住司理理的心理活動。
司理理先前幫他隱藏身形,不僅僅是感念他救命之恩,報仇之義,更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作祟。這位姑娘家身世離奇,曾經在京都以第一名妓的身份掩飾,替北齊做諜報工作,然而真正與她有過肌膚之親,甚至可以用水乳交融來形容的,還真的只有范閑這一個男子。
尤其是在那一個明月夜,破廟中,大床之上金桂幽香撲鼻,男女間如彼此復雜關系一般肉體復雜著,誰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
通往女人心里的通道是這是誰說的不過似乎有一定道理,至少司理理此時看著范閑的眼神便復雜到了一個令人發指的程度。
范閑終于被司理理幽幽的眼神擊敗了,他怎會忘記數年前的流晶河花舫,北海畔馬車,破廟,離亭,這個女人,只是他總以為這個女子與世間女子不同,對于自己的將來有極為強大的控制力度,所以才會下意識里保持著距離。然而這個幽幽的眼神,讓他終于明白過來,再厲害的女人終究還是女人。
北齊的皇宮之中一個真正的男人都沒有,那種寂寞讓司理理情何以堪,姑娘家不知多少次會想著范閑令人銷魂的指尖,那張溫柔而又令人心寒的容顏,就般怔怔思了數年,竟是思成了魔障。
范閑沉默無語,輕輕牽著司理理的手,看著她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微微一笑。
司理理卻忽然間想起了什么,苦澀笑道“陛下待我極好,還想向你求個情。”
“他想殺我,想了很多次了。”范閑望著司理理靜靜說道“我是個有仇必報的人,尤其是此次他來東夷城所謀太大,我不可能雙手送給他們。不論慶國皇族當年對你家如何,但你畢竟是個慶人,總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兩方聯手,對我大慶施壓。”
“自父母死后,我再也不將自己看成南慶之人。”司理理緩緩將手從他的手中抽了回來,說道“我只是一個普通而又可憐的女子。”
范閑沉默片刻后認真說道“也對,這事兒如果要求你幫忙,確實在情理上說不過去。我只想知道,他這兩天進劍廬和四顧劍談的怎么樣了。”
司理理唇角微翹,笑了起來“說出來或許你不信,四顧劍的架子大到什么程度,陛下親自屈尊前來,接連入廬兩天,卻是竟然連這位大宗師的面都沒有見到。”
范閑眉梢一挑,心頭大感震驚,暗道四顧劍究竟怎么了居然北齊皇帝親至,他也不見,就算四顧劍用十三郎表達了他一部分的態度,可是北齊皇帝的到來,明顯是一個他可以用來討價還價的利器。
山院的一角,四處隱藏著北齊與劍廬的高手,在那一片花叢之中,被狼桃請出來的北齊小皇帝表情木然地看著山門下方的那片草廬,眼角微微抽動一下,似乎對于四顧劍拒而不見感到了無窮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