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瀾第一個站起身來,冷冷地看著石階旁的范閑和那個黑衣人,漸漸的,他的眼瞳冰冷起來,目光越過范閑,看著那個黑衣人,眼神又從冰冷轉向了熾熱。
他認識那個黑衣人,甚至可以說十分熟悉,因為四年前在南慶江南杭州湖邊,這個黑衣人從湖水里升了起來,在小船的舷邊刺了自己一劍,然后二人在江南一帶進行了延綿數月的追殺與被追殺。
云之瀾知道這個黑衣人的實力,甚至他一直認為,除了師尊大人之外,整個天下就屬這位黑衣人的劍法最凌厲,最陰狠,比自己更加凌厲。
云之瀾已經是位九品上的強者,所以他知道那位黑衣人厲害到了什么程度,他不需要多加思考,也知道,此時的場間,能夠用劍傷害到師尊大人的,只有那個黑衣人。
他緩緩拔出腰畔的長劍,一步一步向著那邊的石階走了過去,每一步之間的距離都是那樣的固定,不多不少,正是兩尺。
他手中的劍是三尺。
他與影子之間的距離是三十尺。
“傳說中監察院六處的真正主人,影子大人。”云之瀾一面走著,一面冷漠說道“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你的真實面目。”
云之瀾往那邊踏了五步,距離那邊的石階越來越近,他身上的劍意也越來越濃,殺意越來越足,不論這位劍廬首徒對于東夷城的將來,和自己的師尊大人有怎樣的差異,但是當外敵來襲,當南慶人膽敢傷到自己的師尊,云之瀾的胸中充滿了殺意,必須要將對方斬于自己的劍下。
如果對方此時尚是完好之身,云之瀾并沒有太多的信心,但他知道,即便那個黑衣人,可能趁著師尊沒有留意的情況,暗中下了殺手,刺中了師尊兩劍,可是對方也一定因此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劍廬弟子,深受四顧劍心意薰陶,并不在意以強凌弱這種事情。
大青樹下,北齊小皇帝面色蒼白地看著這一幕,不知道接下來,劍廬與南慶雙方會不會發生沖突,不知道范閑會怎樣處理這些事情。在她看來,就算四顧劍想與南慶達成協議,只怕以這位大宗師噬血的性格,也不可能容許那個被云之瀾稱為監察院六處主辦影子的黑衣人活著離開。
忽然間,小皇帝似乎想起了一些什么,想到了先前四顧劍那句話里面提到了兩個字,眼睛亮了起來,蒼白的臉頰上,多了一絲紅暈。
范閑正半跪在影子的身邊,替他處理身上的傷口,被劍氣割裂出來的無數道血口子,還在往外面滲著血,好在監察院的官服果然有幾分作用,那些血口子破的并不深,并不需要特殊的處理,以影子強悍的身體,應該能止住血。
最大的問題在影子的體內,范閑的手掌搭在他的后背處,緩緩度入了一絡天一道的天然真氣,小心翼翼地查探著內里的情形,臉色變得越來越凝重,片刻后,他從懷中取出一粒傷藥,喂入了影子的雙唇,然后雙掌緊貼,開始替他療傷。
前夜替十三郎療傷,昨日與狼桃諸人一番絕命廝殺,昨夜與小皇帝一番床上交戰,范閑也已經疲憊到了極點,可是他知道,如果此時自己不趕緊著手,只怕影子會因為內出血就此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