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顧劍就像是睡著了一般,根本沒有回答。
范閑就在門檻處轉過身來,眼中滿是憂色,繼續問道“苦荷要延陳萍萍的命,陳萍萍要延你的命,你們這些老家伙,何必熬的這么苦有時候,我真的不敢相信,老院長居然會選擇這樣一條道路,這太不符合他的審美觀念了。”
“我也很吃驚。”四顧劍很難聽地笑了起來,“那條老黑狗明明一直對慶國皇帝忠心不二,為什么要幫我保命,難道他就不怕我戮穿懸空廟的事情”
范閑沒有開口發聲,在心里有些黯淡地想著,那個老跛子想的東西,只不過是在利用人性罷了,這是何等樣凄慘而痛楚的謀劃。
“三年前京都謀叛之前,院長中了毒。”范閑忽然低頭說道“那人是你們東夷城的人。”
說完這句話,他走開了房間,走出了這間死氣沉沉,卻又殺意十足的房間。他站在劍廬正中間的那個大坑旁邊,抬頭看天,沉默許久,沒有說話。此時天上白云飄著,圓圓明亮的太陽就在那抹長云的盡頭,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燃燒著的大筆,在藍天上涂劃著刺眼的圖畫。
燃燒著自己,照耀著他人,這宇宙本就是黑暗的,但它的眼里卻容不得一點黑暗,拼命地燃燒著時光開始時的燃料,想要將隱藏在星辰后方的黑暗全部照出來。
范閑站在劍坑之旁,深吸一口氣,體內兩個大周天緩緩流轉著,天一道的真氣護住了他的心脈,而將自己的霸道真決提到了極致的境界,體內的真氣充盈,激蕩得他的衣衫在無風的環境中獵獵作響。
似乎無窮無盡的真氣沿著他的臂膀,向著他平穩的手掌上送去,緩緩地釋放出來。
這一種真氣運行法門,不是所有人都會的,是當年范閑為了爬山崖而想出的無用手段,只是他練了二十年,練的已經是純熟無比。真氣釋出,隨心意而動,十分自然,當年一個有趣的主意,誰會想到在很多年之后,竟會有這樣的作用。
范閑立于劍冢之旁,雙臂向兩方展開。
坑內那無數把劍枝開始叮叮作響,似乎感覺到了這股真氣的感召,不停地顫抖起來。
一只式樣簡單的劍,第一個承受不住這種力量,劍尖悲鳴著,掙脫了劍廬坑底的黃土,以及那些四顧劍扔進去的爛紙條,垃圾,飛了起來,飛入了范閑的手中。
范閑靜靜看著手中握著的這把劍,與自己慣常使用的大魏天子劍做著比較,發現確實一點也不起眼,不由苦笑了一聲,說道“也是緣份。”
房間里陰暗中的床上,臨死的大宗師四顧劍笑了笑,自言自語道“還是不行啊。”
范閑看著手中的劍,嘆息道“還差的遠啊。”
夜色之中,三輛馬車用最快的速度向著西方進發,這個車隊上面載著的是慶國的尊貴客人,在當前的局勢下,整個東夷城控制的境域范圍內,沒有人敢攔下這些馬車來進行檢查,所以車隊的速度極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