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十三郎會接任劍廬的主人嗎”皇帝忽然開口問道,對于這位帝王而言,范閑與王十三郎的私交如何,他根本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日后要真正的控制住東夷城的疆土,劍廬的主人,必須是一個可以控制的人。
而那個叫做王十三郎的劍廬幼徒,與南慶之間的糾葛極深,不論他的能力如何,首先是一個能夠控制的人。
范閑的心頭一緊,頭腦快速地轉動著,說道“開廬儀式被延后了一個月,沒有人說什么。但是四顧劍究竟準備把劍廬交給誰,臣還沒有打聽出來。”
“不用打聽。”皇帝的臉色沉了下來,“若東夷城真心歸順,劍廬的主人,必須由朕任命,不論四顧劍選了誰,朕不點頭印璽,便是不成。”
范閑嘴唇微微發苦,他本來擔心的是四顧劍強行挑明影子的身份,讓他成為劍廬的第二代主人,如今看來應該擔心的卻是別的問題,陛下這個做法,很有些像當年冊封喇嘛頭目的做派。
不過細細想來也對,即便慶國日后往東夷城派駐官員,派駐軍隊,可是在東夷城居民的心中,真正主事的還是劍廬子弟,這一點在兩國間的協議里也應該寫明,慶國在五十年內,不會對東夷城的格局做大的改動。
如果慶國連名義上的任免權都沒有,東夷城也算什么歸順
“這一點,臣回東夷之后,便向對方言明。”范閑沒有再多考慮,很直接地應了下來。
“只要劍廬低了頭,其余的什么小國商行,根本不用考慮。”皇帝瞇著眼睛說道“四顧劍如果夠聰明,臨死前就不會再搞出些什么,如果他真是個白癡,朕自然會給他一個深刻的教訓。”
天子一怒,天下流血,慶帝所說的教訓,自然是悍然出兵,強行以武力將東夷城征服。
范閑沒有接這個話題,直接問道“劍廬如果定了,城主府怎么辦”
“城主府里的人不是被四顧劍殺死了”皇帝站在地圖旁邊,忽然深深地看了范閑一眼,“其實不止朕奇怪,滿朝文武在大喜之余,都覺得有些驚駭,安之,四顧劍這老東西,對你是格外青眼有加,想不到他真能抑了狂性,答應你這要求。”
在出使東夷城之前,范閑和皇帝在宮中就爭執許久,因為在皇帝看來,四顧劍此人即便死了,也不可能容許自己一劍守護多年的東夷城,一兵不出,一箭不發,就這樣降了南慶。范閑卻是堅持自己的意見,用了很長時間才說服慶帝讓自己試一下。
問題是,居然一試成功這個事實讓慶國滿朝文武驚喜莫名,讓皇帝也大覺喜外,甚至隱隱有些不安,因為他的這個私生子實在給了天下太多的驚喜。
皇帝老子的目光里有懷疑,有猜疑,范閑卻像感覺不到什么,苦笑著直接說道“臣不敢居功,若不是我大慶國力強盛,四顧劍自忖死后,東夷城只有降或破兩條道路,也斷不會向我大慶低頭服軟。”
這話倒也確實,任何外交談判,其實都是根植于實力的基礎之上。如今天下大勢初顯,北齊或許有和南慶抗衡多年之力,而東夷城以商立疆,根本全不牢固,如浮萍在水,如淡云在天,只要勁風拂來,便是個萍亂云散的境地。
在南慶強大的國力軍力壓迫下,東夷城沒有太多的選擇。范閑此次的成功,其實應該是慶國皇帝陛下的成功,因為他的統治下,是一個格外強大的帝國。
范閑忽然深吸一口氣,說道“您也知道,母親當年是從東夷城出來的,四顧劍對我總有幾分香火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