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冰云的臉上沒有什么吃驚的表現,陳萍萍如今早已不再視事,范閑和院長本身也沒有什么區別。至于他自己會不會馬上接手提司一職,他也不是很關心這件事情,但是范閑既然開了口,他沉默片刻后,還是說了一聲“恭喜。”
范閑低著頭,輕聲說道“所以我需要你趕緊擬一個條程出來,我要做真正的院長。”
言冰云眼光一凝,靜靜地盯著他,似乎要從他的這句話里分辯出對方真正的意思。
“包括你父親,七處那個光頭主辦,甚至是老跛子身邊的那個老仆人,其實對院里的控制力,都遠在我們想像之上。”范閑似乎感覺不到他的目光,冷漠說道“如果我要當真正的院長,我就要讓老同志徹底的休息,這些人必須隔絕在院務之外。”
“你的意思是說,讓陳院長徹底與監察院脫手,甚至是他想伸手,也無手可伸”
“就是這個意思。”
饒是以言冰云的冷靜,此時也不禁感到了無窮的驚愕,他怔怔地看著范閑,不知道對方為什么會忽然生出這個念頭,半晌后怒氣反笑說道“你是要讓我對付我自己的親爹。”
“新陳代謝嘛。”范閑笑了起來,“和對付無關,只是割裂罷了。”
“我需要一個理由。”
范閑沉默片刻后,說道“我給你講一個故事,一個有關于山谷里風雪中的故事。”
故事講完了,范閑看著言冰云
“我不明白。”言冰云的臉色相當難看,“老院長對如此看重疼愛,怎么可能做出那些事情。”
“我也不相信。”范閑有些痛苦地低著頭,“但是陛下似乎查到了些什么,如果真讓陛下相信了這一點,如果老跛子真的想殺我,你說這會是怎樣的一個結局”
“陛下曾經召你入宮,你是他心中的七君子之一,秦恒死了,可你們這拔年輕人還有六個。幫我這個忙,讓監察院真正地落到我的手上。”
坐在出城的馬車上,范閑又開始得意地笑了起來,昨天夜里他把皇帝老子騙了一次,今天又倚仗著絕佳的演技把言冰云騙了一道,有這位監察院官員出手,再加上呆會與陳萍萍的面談,想必自己最擔心的事情,將會因為監察院的全面休整,而變成一椿永遠也不可能發生的故事。
山谷狙殺的背后本身就有監察院的影子,如果當初不是言若海稟承陳萍萍的意旨,與秦家配合,單憑秦家崤山沖的私兵,以及秦恒京都守備師的遮掩,根本不可能算到范閑一行從江南來車隊的前行路線,更不可能發起那樣猛烈的攻勢。
如果說陳萍萍想殺范閑,單憑這一點便足夠了,范閑也正是用這個故事,說服言冰云相信自己的真心,并且讓言冰云相信自己沒有絲毫報復之意,只是想循著打擊二皇子的舊例,搶先出手,讓老院長安穩地退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