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范閑后來還是進去了,他和五竹叔在太平別院的一間密室內找到那把重狙的子彈,還在里面倘佯了許久,皇家的侍衛,根本不在他們二人的眼中。
范閑的眼睛瞇了起來,眼光透著河上的淡淡水氣,直似要穿透太平別院涂成青灰色的墻,看透里面的一切。
里面沒有墳。
這是范閑早已經確定了的事實。他的父親大人范建曾經對他私下說過,葉輕眉的墳在一個隱僻處,后來點明在太平別院里,然而院里卻沒有。范閑后來以為是在皇宮里,可是皇宮里也沒有,只有一張畫,畫上有個黃衫女子。
葉輕眉自然已經不在這個人世間了,她葬在哪里也并不重要,但是范閑卻偶爾會想到一個問題,是不是皇帝也有些不敢面對地下的那縷魂魄
范閑在河邊坐了下來,將長衫的前襟撩到膝上,非常平整地搭好,認真說道“我在這里想些事情,不要讓人來打擾我。”
“是,大人。”沐風兒和幾位貼身的啟年小組成員同時低頭應命,帶著四周的護衛力量,向著竹林深處散去,一直散到范閑看不到他們,他們也不可能看見河邊的地方。
不要讓人來打擾,自然也包括這些下屬。沐風兒這一干人很清楚范閑的心思,只是有些不明白大人此刻的心情。他們退到了很遠的地方,警惕地注視著四周道路的動靜,封鎖著風聲,在心里默然猜測。
河對面的那間院子是葉家女主人當年的居所,這是所有的老京都人都知道的事情,而那位葉家女主人是小范大人的親生母親,這是整個天下人都已經知道的事情。小范大人今日選擇在此地靜思,所思考的事情,自然是極為棘手,極為重要。
不知道坐了多久,將這河兩岸的幽林青竹灰院,河中的靜水苔石飄葉,一應風景都看透成了一個笑話,范閑才感覺自己坐的有些累了,臀下的那方石頭,忽然顯得格外尖刻,戮的有些痛。
他站起身來,拍了拍身后的灰塵,皺著眉搖了搖頭,卻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向著河畔又走了兩步,低下身去,掬了一捧微涼的河水,潑在了臉上,似乎是要讓自己臉上的灼熱變得冰冷了一些。
這時候,一方手帕從旁邊伸了過來,似乎是想讓他擦拭干凈臉上的水滴。
范閑沒有絲毫吃驚,接過手帕,在臉上胡亂擦了擦,又探到河水里擰了兩把,擰到微濕冰涼,才微笑著遞還了回去,說道“你是最怕熱的,把臉冰一下。”
一身素白衣衫的范若若笑著從兄長的手里接過打濕了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擦了擦自己的耳根和臉頰,看樣子她來的應該有些匆忙,平日里一臉的冰霜,此時卻被兩頰的紅暈涂抹的一干二凈。
“你怎么來了”范閑回身往河岸上行去,很自然地伸出手去,想要牽著妹妹的手,以防她跌倒。
沒有想到,范若若卻沒有瞧見兄長伸過來的手,已經走了上去。范閑微微一怔,笑著說道“看來苦荷當年沒有藏私,你這才學多久,身子比以往倒是好了很多。”
范若若笑了笑,沒有接這個問題,回答范閑先前那句話“哥哥昨天夜里才回來,今天怎么又跑了出來京都里有人找你有急事,嫂子偏生入了宮,藤大家的被那人煩的沒法子,只好找到了醫館。我是去一處打聽了下,才知道哥哥你出了城,我正準備去陳園來著,但在路口看見了沐風兒,知道你肯定在這里,便下車來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