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官員沒有想到老院長會一句話便戮破了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那張僵硬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悲哀的情緒。
“別一時哭一時笑,不然這面具也遮不了幾天。”陳萍萍冷漠地看著他,“王啟年,當初你自行其事從大東山上逃了下來,你自以為是替范閑著想,但你想過沒有給范閑,給我帶來了多大的麻煩”
原來這位戴著面具的官員,正是失蹤三年之久的王啟年范閑知曉他在陳萍萍的安排下消聲匿跡,暗中也曾經想過查探一下,思念許久,但想必他怎么也猜不到,陳萍萍居然就把王啟年安排在了監察院里
王啟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道“可是我還是不明白,您為什么要回去難道您不認為,無論最后您是死是活,小范大人都會陷入您不想讓他陷入的麻煩之中”
陳萍萍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冷漠地看著自己的黑色車隊,心里忽然覺得這些黑色是如此的順眼,如此的令人心生歡喜。
京都守備師老老實實地讓開了道路,二十九輛黑色的馬車在監察院官員傷心憤怒諸多復雜情緒的包圍中,在那些陳園美姬哭泣的呼喚聲中,繼續沿著官道前行,向著慶國的東方前行。
那個黑色的輪椅卻留了下來,孤伶伶的留了下來。陳萍萍抹了抹鬢角的飛發,微笑著對身后的老仆人說道“你的身體比我好,何必陪我回去送死。”
老仆人咧著嘴笑了笑,沒有說什么。山丘上的那些黑色線條已經截斷了一批,有一部分黑騎已經開始暗中跟隨三十輛黑色的馬車開始離開,而還剩下許多黑騎,依然冷漠地駐守在山上,監視著京都守備師的動靜。
史飛一臉平靜地來到了輪椅的身前,沉默片刻后說道“末將代守備師謝過老院長不殺之恩。”
陳萍萍笑了笑,沒有說什么。
史飛低著頭問道“可我還是不明白為什么。”
“如果先前我要走,你會怎么辦”陳萍萍雙眼微瞇,看著遠處官道上的點點火光。
史飛沉默片刻后說道“我是陛下的臣子,就算明知不敵,我也要拼殺至最后一人。”
“是的,這就是妥協,我留下,你少死幾個人,我監察院的兒郎也少死幾個人要知道我從來沒有認為自己的命這么不值錢過。”陳萍萍笑著說道“我是一個老人了,命真的不值錢了。”
“京都守備師忠于慶國,監察院忠于慶國,我也忠于慶國。”輪椅上的老人溫和說道“我這一生殺了不少人,卻只愿意殺害敵人,而沒有殺害自己人的習慣。”
史飛不解,尤其是不解所謂忠于慶國,這超制的四千名黑騎算是什么抗旨不遵算是什么
陳萍萍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平靜地坐著,在他的心里,慶國是慶國,陛下是陛下,這二者從很多年前,在他的心中便不是一回事。他想回去京都問問那個男人,卻不愿整個慶國因為自己與那個男人的破裂而陷入動蕩之中,更不愿意朝廷與監察院的戰爭,讓無數慶國的百姓流離失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