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漠地看著陳萍萍,說道“朕最憤怒的,并不是你想殺朕,也不是你想殺死朕所有的兒子,朕最憤怒的是,你既然已經離開了京都,為什么還要回來。”
“哪怕到了此等境地,朕依然給你留了一條活路,只要你愿意走,朕不留你。”皇帝冷漠地看著他,那雙深遠的眼眸就像是遠古憤怒的蒼老,平靜之中挾著無窮的威力,“朕若真要一舉撲殺你,朕會親自出手,朕不會讓那些沒用的軍士去做這件工作,然而你為什么要回來你為什么非要逼朕親手殺死你”
這是很妙的一句話,這是很奇的一句話,此時御書房外的那些大人物,包括已經回到守備師營地的大將史飛,都無法猜忖清楚陛下的心意,他們都不知道所謂達州之變,依然是皇帝和陳萍萍這一對君臣之間關于最后的信任間的那種心意試探。
整個世上大概只有陳萍萍能夠聽懂,如果在定州的時候,他隨著黑騎走了,說明他的心里對陛下有愧意,無法面對,而他沒有走,他回到了京都,冷漠而無怯的望著皇帝陛下的臉,心中坦蕩無愧,逼著對方動手殺死慶國有史以來被認為最忠誠的一位大臣。
許久之后,陳萍萍雙眼如刀,盯著皇帝一字一句問道“當年你可曾給過她任何一條活路我回京就是要問陛下一句話,你為什么要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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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薄各異的幾道卷宗,安靜地躺在御書房的案幾之上。在這短短的日子里,不知道被那雙穩定的雙翻閱過多少次,然后就如同被人遺忘般,擱在此處,安靜異常。時光不足以令灰塵落滿這些卷宗,然而初秋的爽淡空氣,卻讓這些卷宗的頁面翹了起來,就像是被火烤過一般。
那雙深邃而灼人的目光緩緩挪離了宗卷,投往外方昏昏沉沉,直欲令人迷眼的晨前宮殿熹光之中。東方來的那抹光,已經照亮了京都城墻最高的那道青石磚,卻還沒有辦法照入被城墻,宮墻,深深鎖在黑暗里的皇宮。
慶帝面無表情地端起手邊的茶杯飲了一口,茶是冷茶,慣常在身邊服侍的小太監們沒有膽量像平常一般進來換成熱的,整整一夜過去了,他喝的就是冷茶,然而如魚飲水,冷暖自知,這些冰冷的茶喝入他的胸腹中,卻化成了一道灼傷自己的熱流。
是難以抑止的憤怒,是被信任的人欺騙后的傷痛還是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屈辱感,那條老狗居然瞞了朕幾十年
愈憤怒,愈平靜,慶帝早已不像數日之前那般憤怒,面色與眼神平靜的有若兩潭冰水,冷極冽極平靜極,不似古井,只似將要成冰的水,一味的寒冷,這股寒冷散布在御書房的四周,令每個在外停留的人們,都感到了一種發自內心深處的恐懼。
遠處隱隱傳來熟悉的聲音,那是輪椅碾壓過皇宮青石板的聲音,特制的圓椅與那些青石板間的縫隙不停摩擦,青石板的寬度是固定的,輪椅一圈的距離是固定的,所以輪椅碾壓青石板聲音的節奏與時間段也是固定的。
這種固定的節奏,在這數十年里,不知道在這片安靜的皇宮里響起了多少次,每當慶帝有什么大事要做的時候,或者僅僅是想說說話的時候,輪椅的聲音便會從宮外一直傳到宮內,一直傳到御書房里。
最近這些年輪椅的聲音響的少了些,那條老黑狗躲在陳園里享清福,把朕一個人扔在這冷沁沁的宮里受折磨。然而三年前,要處理云睿和那三個老怪物的時候,輪椅還是進了兩次宮慶帝的表情漠然,在一瞬間想起了許多往事,然后他緩緩抬頭。
當他那雙平靜而深邃的目光落在御書房緊閉的木門上時,輪椅與青石板磨擦的聲音也恰好停止在御書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