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手指頭緩緩地轉頭著青瓷茶杯,目光卻緩緩地落在了地上,黑色輪椅腳邊的地上平靜地躺著幾份宗卷,上面記載的都是陳萍萍這些年里,是如何一步一步將皇帝身邊所有的親人都驅趕到了他的對立面中。
“回春堂的火是院里放的,那名太醫是老奴派人殺的,那名國親也是如此下場。至于太子殿下用的藥,是費介親手配的,當然,費介如今早已經離開了這片大陸,陛下就算要治他死罪,想必也是沒有辦法。”陳萍萍冷漠而無情地看著皇帝,一字一句地說了出來,“長公主與太子私通一事,是我在一旁冷眼旁觀,稍加幫助,然而想盡一切辦法,讓陛下您知道的。”
皇帝轉動茶杯的手指頭停了下來。
“那夜下著雷雨,陛下在廣信宮里應該有所失態,雖然老奴沒有親眼見到,但只要想到這一點,老奴便感老懷安慰。”陳萍萍滿臉的皺紋都化開了,顯得極為安慰,“陛下,長公主與太子私通,您為何如此憤怒是不是您一直覺得這個胞妹應該是屬于你的然而礙你心中自我折磨的明君念頭,你只有一直壓抑著”
“誰知道太子卻做了。”陳萍萍低沉尖聲笑了起來,“你不能做,無法做的事情,卻被太子做了,你如何能不憤怒他們如何能夠不死”
“太子死了,長公主死了,皇后死了,太后死了,老二也死了。”陳萍萍刻厲的目光盯著皇帝,“你身邊所有的親人都等若是死在你的手下,你是天底下最自私最狠毒的君主,我便要讓你的親人因為你的自私死去。”
皇帝捏著茶杯的手指頭微微顫動,輕輕地擊打著杯聲,發出脆脆的清音。
陳萍萍的聲音比這個聲音更脆,更冷,更冽“老奴沒有什么底牌,老奴只是要回宮來告訴您一聲。您當年如此冷酷地讓她孤獨地死去,我便可以讓你也嗅到那種孤獨的滋味,然后就在這種折磨之中死去或許我無法殺死你,然而讓你這樣活著,豈不是一種最美妙的復雜手法”
“朕還有幾個好兒子。”皇帝緩緩說道“你居然連老三那個小子都想殺死,朕不得不驚嘆于你心中的陰寒與仇恨。”
陳萍萍冷漠開口說道“只要是這宮里姓李的人,都該死。”
“安之呢”皇帝敲打青瓷茶杯的手指忽然停頓了下來,皺著眉頭微嘲說道“他是朕與輕眉的兒子,你對她如此忠誠,又怎么會三番四次想要殺死他只怕安之他直到今日還以為你是最疼愛他的長輩,卻根本沒有想到,包括山谷的狙殺在內,包括那次懸空廟之事的后續,他險些喪身匕首之下,全部都是你一手安排出來的事情。”
陳萍萍沉默片刻后,用一種戾寒到了極點的語氣低沉說道“范閑只是個雜種你有什么資格成為她兒子的父親范閑的存在,對她來說,就是一個恥辱的烙印,我看著他便覺著刺眼。”
皇帝笑了起來,笑聲里滿是怨意“很好,你果然是個變態的閹貨朕如果就這么殺了你,豈不是太如你的意”
“怎么死,從來都不是問題。”陳萍萍嘲諷地看著皇帝說道“我只知道我的復仇已經成功,這便足夠了。”
皇帝握著苶杯的手懸停在半空之中,半晌后,他幽幽說道“朕還有三個兒子”
“可是我既然回京,你那三個兒子只怕都不可能再是你的兒子。”陳萍萍的眼瞳漸漸縮了起來,帶著一絲寒冷的快意尖聲笑道“我死在陛下你的手中,范閑會怎么看你老大會怎么看你你能如何向范閑解釋難道說我是為了替她母親報仇那你怎么向他解釋當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