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頭一動,得出了一個極為寒冷的判斷,監察院內部有人在向這些東夷城屬國的義軍通傳情報而且這件事情是在自己擬定離開東夷城日期后,便開始了。
看來京都有些勢力想攔自己回京,更準確地說,那些勢力要的只是拖延范閑回京的速度。京都里會發生什么事是什么事情與自己有關,而對方堅決不讓自己在事情結束之前趕回京都范閑的眼眸寒冷了起來,身子也寒冷了起來,下意識里緊了緊套在身體外的薄氅。
能夠讓監察院內部出現問題的人,只有兩個,一位是皇帝陛下,一位是陳萍萍。想拖延自己回京步伐,能做到這件事情的人,也只有這兩個,不問而知,京都里發生的事情,一定與皇帝老子和陳萍萍有關。
范閑將目光從車窗外的景色里收了回來,只沉默了片刻,便在強烈的憂慮促使下定了決心,對車旁馬上的沐風兒吩咐道“變陣,以鋒形開路,沿途不要和那些人拖延,用最快的速度趕回燕京。”
沐風兒心頭一驚,暗想若是強行一路沖殺回境,只怕要多死許多人,速度所帶來的弊端,便是損傷。他看了小范大人一眼,知道大人一定是嗅到了某些詭異的味道,這才急著要趕回京都,不敢相詢,趕緊向長長的歸京隊伍,下發了全速前進的的命令。
馬蹄聲如雷,車聲如鐵,就這樣在東夷城通往慶國的大道上奔馳了起來。
然而行不過半個時辰,整個隊伍便忽然放緩,前方響起示警的響箭,這些日子里,護送小范大人的隊伍已經習慣了無處不在的偷襲與伏擊,所以并不如何震動,然而今天這示警的響箭有些怪異,只響了一聲便停了,緊接著便是從車隊前方向后不停高聲叫著“安全”
監察院呼喊著安全的聲音極為短促快疾,因為他們害怕后面的同僚們會誤傷了前來傳信之人那個傳信之人太快了,快到整個車隊的防御力量除了看一眼腰牌之外,來不及做任何反應。
“安全”當最后一聲的聲音在范閑的黑色馬車旁邊響起時,一個淡灰的身影也如一道閃電一般,斜斜里飛掠到了馬車之旁,車隊延綿極長,而此人的輕身身法竟然與監察院部屬傳訊的速度差不多,實在是令人瞠目結舌。
沐風兒身為啟年小組眼下在范閑的親衛首領,警惕地握著刀柄,看著那個風塵仆仆,滿臉憔悴,剛剛落在馬車之旁的監察院官員。這個官員的臉看上去很陌生,所以沐風兒不敢大意,然而當他看到了那個官員一直用右手高高舉著的腰牌,心頭大震,沒有攔阻此人上車的動作。
那名身上衣衫已經破落到不像模樣的監察院官員,鉆進了范閑所在的馬車,直接跪了下去,嘶啞著聲音說道“陳院長回京,生死不知”
當這名官員如閃電如輕風的身影出現在馬車之旁時,范閑的眼睛就亮了起來,越來越亮,因為他看出了擁有如此迅疾身法的官員是誰,對方是自己已經思念數年,自己往年最親近的下屬。
“老王頭”看著這名官員進入車廂,范閑眼睛里的亮色漸盈,化作喜色,哈哈大笑,然而笑聲嘎然而止,因為他聽到了王啟年所說出的那句話。
范閑眼中的亮色喜色迅疾凝結,變成了一團灼熱的冰,寒的可怕,熱的可怕,直接問道“從何地回,何時”
王啟年的胸膛急促的起伏,監察院雙翼之一的他,從達州城外不遠處向著東北方向斜插而來,許久不曾休息,完全憑仗著心頭那一口氣在支撐自己疲憊至極的身軀,此時終于見到了范閑,他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了,但他知道,范閑此時問的那個問題,涉及到老院長何時能夠抵達京都,范閑還有多少時間的問題,所以他很直接地說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