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環應了一聲,便去小伙房去盯著了。范閑一個人走到后宅,坐到了床邊,對著桌旁的妻子林婉兒輕聲說道“殺了十四個,明天或許就要來二十八個。”
“其實那些也只是朝廷的屬員,受的是宮里和各部衙的命令,何苦”林婉兒的臉上現出一絲不忍,說道“再說了,即便是你心里不痛快,想替死在獄里的兩名監察院下屬報仇,也不至于把火撒到那些人的身上。”
“你不明白,陛下是想把我軟禁在這府內,但他清楚,除非他親自出宮盯著我,哪怕是葉重來,也不可能阻隔我與外界的聯系。”范閑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覺得身體依然有些虛弱,沙著聲音說道“陛下日理萬機,怎么可能親自盯著我,所以他只有撒下一張大網,網在我們這宅子的外面。”
“我必須把這張網撕開,不然就會變成溫水鍋里的青蛙,死的時候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范閑的眉宇泛起一絲令人心悸的寒意。
“可是你也說了,今天你殺了十四個人,明天可能就有二十八個人,陛下乃慶國之主,天下間的臣民都是他手中的工具,怎樣也是殺之不盡的。”林婉兒面帶憂色看著他。
“殺的多了,自然也會令人害怕。”范閑微微低頭說道“皇權固然深植民心,無可抵擋,但是對于死亡的恐懼,想必也會讓那些拉網的官員眼線們,會下意識里漏出些許口子。”
聽到這番話,林婉兒臉上的憂色并沒有消褪,那雙水汪汪的眼睛里,滿是對范閑的關懷與不安,輕聲說道“可是陛下若要收伏你,還有很多法子。”
范閑的雙手撐在自己的身體兩側,低著頭思忖片刻后幽幽說道“他把妹妹留在宮里,這就是逼著我不敢離京,可是他若要收伏我,則必須把我關進皇宮里,關在他的身邊,我想陛下不會冒這個險。”
說到此處,他抬起頭來看著妻子面帶憂色的臉,溫和說道“淑寧和良子都已經出了城,這件事情你做的極好,不然我們這做父母的在京里,還真是有些放不開手腳。”
“思思他們應該已經到了族莊,可是我想宮里也一定有消息。”林婉兒嘆了口氣,走到他的身旁,輕輕將頭靠在他的肩上,“我不理會你要做什么,只是你得想想,妹妹還在宮里,那兩個小的也還沒有走遠。”
“所以我要聯系上我的人。”范閑憐惜地輕輕撫著妻子略顯消瘦的臉頰,“思思這丫頭平日里不起眼,其實是個很有主見,能吃苦的人兒,藤子京辦事老成,想必不會讓宮里抓住首尾,若我能聯系上啟年小組里的人,自然有辦法把他們送回澹州去。”
“至于妹妹還在宮里應該無礙。”范閑的聲音忽然冷了起來,“我今日正面挑戰陛下的威嚴,便是想看看他到底想做到哪一步。”
“你就真的不膽心皇帝舅舅會嚴懲你”林婉兒坐直了身子,憂慮地看著他,她深深知道坐在龍椅上的那個親人是怎樣的冷血無情,一旦當他發現范閑已經不是那個他可以控制的私生子時,會做出怎樣的應對林婉兒總認為范閑如今的舉措顯得過于激進,過于冒險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