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兒看了他一眼,輕輕地咬了咬下唇,說道“名不正則言不順,雖然院長一職現如今是空著,陛下想必等著你入宮請罪之后,過些日子還是會把這職位賜給你,可是終究皇權無邊,你沒了院長的職位,想在這些日子里收攏院里的力量,只怕有些障礙。”
“陛下也清楚這點,所以他第一刀就砍了我院里的職位。”范閑坐了下來,低聲說道“至少在眼下,他還不希望朝堂上亂起來,所以在慢慢地削,也等著我自然地認罪低頭。只是這么些年了,監察院一直在老跛子的控制下,陛下還是有些不了解其中的門道,就算監察院有很多人會畏于皇權,但終究還是有更多人,不認旨意,只認院內的傳承。”
“被軟禁和被自殺一樣,都是一種很難解決的問題。”范閑說道“陛下想讓整個天下,甚至包括我自己在內,都慢慢地習慣我失去權柄的日子,那樣折騰起我就輕松多了,所以我得抓緊些時間。”
林婉兒的眉頭皺了起來,她一直不明白,就算范閑能夠撕開府外的那張大網,與啟年小組的成員聯系上,可是僅僅一次見面,又能解決什么問題
“我的下屬們都是一群很了不起的人。”范閑看出了她心里的疑惑,平靜說道“而且他們可以幫助被軟禁的我,去聯系上一批更了不起的人。”
如果范閑強行闖破府外的監視網絡,以他如今的修為,其實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難的事情,正如他昨夜所言,除非陛下親自,不然這慶國的天下,還真難找出幾個能夠跟住他的人。
然而他必須為自己的下屬,以及不在京都的那些合作者們的生命安全考慮,所以他不能給宮里任何跟蹤自己,從而按圖索驥,清掃自己真實根基的機會。
監察院院長的職位被奪了,并不能影響范閑通過那些忠誠于自己,忠誠于陳萍萍的官員,重新掌控監察院實力。而如果朝廷真的通過范閑這條線,將他一直隱在幕后的那些班底一網打盡,范閑再想和那些離廟堂極遠的勢力聯系起來,難度就會大很多。
所以范閑的動作很小心,他的小心表現出來給世人看,卻是一種蠻不講理,格外血腥的殺伐決斷,因為當陛下奪除范閑監察院院長一職的旨意傳遍京都后不久,緊接著便傳來了小范大人再次對范府外的眼線大網下手的消息。
這一天范府外死了二十余人。
第二日宮里下旨,奪除范閑內庫轉運司正使一職,正式地將慶國倚為國力根基的內庫寶藏從范閑的控制下剝了出來。
當天夜里,范閑再次出手,將范府周邊以井字形存在的街巷里的人物掃蕩了一遍。
第三日宮里下旨,范閑被嚴旨訓斥,一等公的爵位被直接裭奪,一擄到底。
七日之后,南慶最光彩奪目的年輕權臣身上所有的官職被無情的旨意奪除一空,憶江南,龍抬頭時,那個從船上踏下來的年輕欽差大臣前面一長串的前綴,到如今一個也沒有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