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是需要看范閑的態度而已。
“言冰云不會眼看著監察院變成我復仇的機器,公器不能么用,這大概是一種很先進的理念。”范閑平靜說道“然而他忘記了,這天下便是陛下的一家天下,所有的官員武力都是陛下的私器。”
他微嘲說道“可惜我們的小言公子卻是看不明白這個,忠臣逆子,不是這么好當的,希望他以后在監察院里能坐的安穩些。”
王啟年聽出來了,范閑對于言冰云并沒有太大的怨恨之意,眼睛微瞇說道“接下來怎么做”
“你先休息。一萬年太久,但也不能只爭朝夕。”范閑站在王啟年的身邊,輕輕地摁了摁他有些垮下去的肩膀,和聲說道“你這些日子也累了,在京里擇個地方呆呆,估摸著也沒幾個人能找到你,然后我有事情交給你去辦。”
以王啟年的追蹤匿跡能力,就算朝廷在范府外的大網依舊灑著,只怕也攔不住他與范閑的碰頭,有了他,范閑的身體雖然被留在京都,但是說話的聲音終于可以傳出去,再不像這七日里過的如此艱難。
王啟年已經知道了今天范閑通過啟年小組往天下各處發出的信息,他并沒有對這個計劃做出任何的建議,他只是不清楚,范閑究竟是想就此揭牌,而是說只是被動地進行著防御,將那些實力隱藏在京都外,再等待著一個合適的機會爆發出來。
“我希望子越能夠活著從西涼出來。”范閑眉頭微微憂郁,“我本打算讓他回到北齊去做這件事情,只是一直有些不放心,畢竟他們就算愿意跟隨我,但畢竟那是因為我是慶人,甚至可能在他們眼中,我本身就是皇室的一份子,所以哪怕面對陛下,他們也可以理直氣壯,可若是北齊”
他抬起頭來,看著王啟年“若我要帶著你叛國,你會跟著我走嗎”
王啟年苦笑著站起身來,說道“前些年這種事情做的少嗎就算大人要帶我去土里,我也只好去。”
范閑笑了,說道“所以說,這件事情只有你去做,我才放心。”
兩個人一前一后離開了這座小院,注定的,這間花了一百二十兩銀子的小院從今以后,大概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會有人再來,只有孤獨的雨滴和寂寞的蛛網會陪伴著那些平滑的紙張、冰涼的墨塊。
一頂大大的帽子遮在了范閑的頭頂,順著菜場里泥濘的道路,他遠遠地綴著王啟年那個泯然眾人的身影,直到最后跟丟了他才放心。一方面是確認小院的外面沒有埋伏,另一方面則是安定他自己的心,連自己跟王啟年都跟丟了,這座京都里又有誰能跟住
辦完了這一切,范閑的心情放輕松了一些,就如大前天終于停止了秋雨的天空一般,雖未放晴,還有淡淡的烏云,可是終究可以隨風飄一飄,漏出些清光入人間,不至于一味的沉重與陰寒。
天下事終究要天下畢,搶在皇帝陛下動手之前,范閑要盡可能地保存著自己手頭的實力,這樣將來一朝攤牌,他才能夠擁有足夠的實力與武器但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自己似乎在哪個地方犯了錯誤,那種隱約間的警惕,就像是一抹云一樣總在他的腦海里翻來覆去,卻總也看不清楚形狀。
將菜場甩離在身后,將那些熱鬧的平凡的不忍苛責的市井聲音拋在腦后,范閑沿著京都幾座城門通往皇宮方向的輻形大街向著南城方向行去,事情已經辦完了,啟年小組的人手也集體撤出了京都,他不需要再擔心什么,便是被軟禁在府內,也不是如何難以承受的痛苦。
然而路上要經過皇宮,遠遠地經過皇宮,范閑止不住的痛苦了起來,他強行讓自己不去想幾天前的那一幕幕畫面,卻忍不住開始想妹妹如今在宮里究竟過的怎么樣。雖然戴公公說了,陛下待若若如子女一般,但是若若如今的身份畢竟是人質,她自己也心知肚明,想必在宮里的日子有些難熬。